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3:03

诡异的景象震慑吸引了。

  终于,黑老五开口了,他的声音哆嗦得厉害,充满讶然和惊喜,"妈的妈,我的姥姥,这……这……这他娘的是……百年都见不着的南海……巨蚌银珠啊!"说着,他甩开我和桑佳慧的手,猴子一样急跳过去,蹲在管壁前,两眼放光地打量起来。

  见他这般欢喜模样,想来是看到极为稀罕的宝贝了,我朝桑佳慧抿嘴一乐,心里暗想:五爷爷还真是贼性难改,瞅见好玩意儿就眼红。

  "呀哈,邪门儿。"黑老五突然叫起来,朝后摆了摆手,"俩丫头,快过来瞅瞅。"

  我和桑佳慧急忙快步走过蹲下。这回离得近了,银珠越发光彩诱人,倒映出的人脸也随之清晰起来,我觉得好像在照镜子。不过看得久了,我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镶有银珠的管壁是整体平平凹陷下去的,看与脚下地板相接处的缝隙,应该陷进去有二指左右距离,所以地板上升或沉降时才没有刮碰到这些银珠。但让人感到不解的是,管壁上竟然布满了纵横交错犹如蛛网似的浅浅沟回。这一条条沟回与银珠等宽,好似一条条滑道,银珠杂乱无章地镶嵌在里面,犹如清晨的蛛网上面挂满了晶莹的露珠。再仔细看去,原来珠体有三分之一是嵌在沟回里面的,另外三分之二则凸出在外面。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说着,黑老五慢慢伸出右手,用食指指尖轻轻拨了拨其中一枚银珠。才一触碰,那颗银珠竟然顺着沟回走势慢慢移了开去,飘飘荡荡,不带丝毫响动,好像漂浮在水面。敢情那一条条沟回,应该就是银珠得以运动的滑道。

  见此情景,我和桑佳慧也产生强烈好奇,几乎同时伸出手去拨动。这一试才发现,原来所有银珠都可以在滑道内来回挪移游动,互相碰撞时,还会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一般来说,墙壁或者器物表面点缀金珠玉石并不稀奇,但都是利用强力胶液黏合,或者凿孔钻眼镶嵌,类似这种悬浮放置,而且还可以自由发生位移,还是头一回见着,真猜不出是用什么手段办到的。

  我越看越奇,伸手捏住一枚银珠,尝试着往外拉了拉,银珠居然毫不费力地应手脱壁而起。不过刚刚拉出半寸左右,就再也拉不动了,似乎后面连有类似于引线之类的东西。

  黑老五偏过头,用贝镜照照,立刻就说:"游丝,珠子后面也连着游丝呢。"

  我和桑佳慧偏头看看珠子背面。果然,从珠子内部探出一根与刚才三十六环天罡锁一模一样的白铜游丝,另一端则穿进珠子下面的滑道中。

  我用手摸了摸滑道凹槽,感觉并不是特别光溜,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滑道中间有一条窄窄长长的缝隙,刚好可以穿过白铜游丝,难怪那些银珠可以来回游走移动呢。

  看到这样巧妙的设置,我觉得太神了,实在想不明白这些游丝是怎么穿进珠体内的,而且牵拽之后还不会脱落。

  就听黑老五在身边叹了口气,惋惜地说:"败家,忒他妈的败家,这么好的银珠就这么糟蹋了,那些大辫子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桑佳慧忙问:"五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老五满脸心疼,慢慢摸着一枚银珠,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是不知道,这些银珠和咱们平常看到的那些珍珠不一样,它叫南海巨蚌银珠,俗名又叫海底珍,采自南海一种巨大的岩蚌体内……"

  "怎么说呢?"黑老五用手比画起来,"这种巨蚌有桌面那么大个儿,能活二百年出头,特殊的稀罕,而且常年生活在上百米的深海中,捕捞起来费老劲了。它一辈子也就能结出一枚银珠,还是这么大的,可以说……"他摇头踅摸一圈,指指桑佳慧右手拇指上戴着的一枚白金戒指,"就这么一颗,都够买你一筐戒指的。"

  说到这里,黑老五扭头又盯住那些银珠,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摇着脑袋说:"可惜啊,可惜啊,这里的银珠都被穿了眼儿,破了品相,不值钱喽,不值钱喽!"


第34节:巨蚌银珠归藏锁(2)

  见黑老五那副好像被人割肉似的模样,我和桑佳慧抬头看了看四面管壁上密密麻麻的银珠,也都摇摇头,真是不敢想象,这究竟有多么巨大的价值。这个造机关的,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挖出这么深的一个地下大洞,还搞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究竟是为了啥呢?

  黑老五自顾自絮叨半天,突然停下来,扭脸看着桑佳慧,问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桑丫头,你是满族?"

  桑佳慧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轻声说:"是的,我是满族人。"

  听他们这两句对话,我立刻回忆起以前曾听人叫桑佳慧为格格,又想到《还珠格格》里面的小燕子,忍不住问她:"桑姐姐,怪不得你们同志都叫你格格,原来你是满族人呀。"

  黑老五盯着桑佳慧的右手拇指,忽然比画了一个"八"的手势。桑佳慧微微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晃晃。

  黑老五哈哈一笑,"还真是个格格,难怪,难怪。一路上嘴没把门儿的,甭怪你五爷爷。"

  桑佳慧淡淡一笑,"五爷爷客气了。"

  我听得糊里糊涂,扯住黑老五的胳膊,问他们刚才在说啥。

  黑老五眼睛一瞪,"丫头家家的,少打听大人的事。"却又看着桑佳慧不住地微笑,眼神中透出一丝怪异。

  见我被黑老五训得嘟起嘴,桑佳慧急忙拉住我的手,问道:"兰兰,你说珠子下面既然穿有白铜游丝,会不会还是一种锁呢?"

  我心头立刻一颤,马上转移了注意力,下意识地点点头,"差不多吧,你等我好好瞧瞧。"

  我沿着管壁四周慢慢走动,歪着脑袋仔细观察,越看越觉得这四面墙壁有着好大的古怪。那些滑道好像一条条蛇,曲曲弯弯,互相穿插,虽然看似是随意雕刻出来,但似乎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和规律性。

  看着看着,慢慢地,我就觉得眼前逐渐朦胧起来,犹如生出一层浓重的雾气,一条条滑道开始变得柔软细腻,似乎还在不断扭动飘荡,好像无数条长蛇纠缠翻滚在一起。那一颗颗银珠也越发地璀璨明亮,放射出无数道柔和而妖异的光晕,让人没来由地生出一种类似于做梦的感觉。

  我不由看得痴了,心里十分美妙舒坦,仿佛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所有的声音和物体,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忧愁,只留下这四面亮晶晶的珠壁,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有股说不出的快活劲儿!

  正陷入甜美的梦幻中,突然,耳朵后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闭眼!"紧接着,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蒙在我的脸上,眼前立刻黑了下来,所有的幻境顿时都消失了。与此同时,我觉得脑袋昏沉,骨头酥麻,心口好像扎进无数根钢针,火辣辣疼得厉害,胃里好像翻江倒海一般折腾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我感到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随着鲜血吐出,我立刻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恢复了意识,身子动了动,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人中和虎口位置一阵阵地酸疼,好像有人用手指使劲掐压。桑佳慧焦急的声音似乎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兰兰,兰兰……"

  我哼哼着,使劲睁开眼睛,看到黑老五和桑佳慧正一脸紧张地盯着我。我上半身被黑老五抱在怀里,他的拇指还压在我的人中穴上。我咳嗽了几声,舔舔嘴唇,有些不明所以,脑子里的混沌却在慢慢消失。

  黑老五叹口气,摸着我的头发说:"丫头,你着了道儿了,知道不?"

  桑佳慧也说:"刚才你都吓死我们了,手脚乱颤,还一个劲儿地傻乐,怎么喊你都不理人,跟个疯子似的。"

  我糊里糊涂地被他们扶起坐下,黑老五指着四周的墙壁,骂道:"奶奶的,这帮大……大……你们知道不,这上面刻的是伏羲六十四卦迷阵。"

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3:24

由于身子没有力气,我软软地靠在桑佳慧肩头,一边用纸巾擦着嘴角和衣襟上的血沫,一边听黑老五给我们讲解。

  伏羲六十四卦迷阵,据说是诸葛亮通过八卦之术衍生创造出的一种用于现实战争中的阵法,通常都是借助独特的地理形势和山石树木进行排布设计。卦阵内包含阴阳互驳和五行变化之术,无论多少军马士卒,一旦踏入此阵,立时受到周边景物迷惑,举止变得疯癫张狂,绝无走出的可能,直至困死阵中。伏羲六十四卦迷阵与八阵图都为诸葛亮所创,并列为当世两大奇阵,不过因为太过凶险,而且摆布起来非常困难,流传不易,后世所知极少。


第35节:巨蚌银珠归藏锁(3)

  黑老五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说:"制造这个机关的人竟然把六十四卦阵法缩成这么小,还刻在管壁上面制成一面卦锁,又用银珠光晕独特的迷魂作用进行增强,这用心忒他妈歹毒了。你们知道不,这四面墙壁分别是四面不同的卦锁。"

  他逐面墙壁指点着,"先天、连山、归藏、周易,每面六十四卦锁的变幻都各有不同,无形中将迷魂能力又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刚才兰丫头瞧的时候,就是不小心坠入迷阵,举止行为变得发狂,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大叫一嗓子,小丫头有可能心力衰竭,好端端的小命就没了。"

  听他如此一说,我吓得连拍胸口,好险好险,看来我已经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了。

  黑老五又告诉我们,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每面卦锁上都镶着六十四颗银珠,应该代表六十四个卦位,不过已经完全脱离本位。其中有一个卦位是整个迷阵的卦眼,也就是锁眼,只有将那个代表锁眼的银珠找到,并移回本位,整具伏羲卦锁才可以进行开解。

  我对五行八卦这类东西不是很在行,就问黑老五该怎么办。黑老五说这个卦锁绝对不能用眼睛去细瞧,那些银珠光芒邪性,而且这么多银珠互相对射,迷魂摄心的力量太霸道了,必须凭两手去触摸感应,从中找到那个卦眼上的银珠。校准位置破解后,卦锁应该就能打开了。

  黑老五用贝镜敲了敲卦锁的板壁,里面传出咚咚的空心响动,似乎后面藏有极大的空间。他点点头,说:"果然是个虚瓤子,看来后头还真有猫儿腻。妈拉巴子的,老楚进的是哪个卦门呢?"

  此时,我觉得身子舒坦了一些,立刻站起来,说:"那就都给它打开,挨个儿瞅瞅,或许爷爷能给咱们留下一些线索呢。"

  黑老五摇摇头,说:"不成,绝对不成,能打开一面就不错了。这四面卦锁之间盘绕着四向牵机锁链,互相连接得非常严密,只要打开其中一门,另外三门的卦位就会发生变化,自动形成锁死状态。只有全部卦门关闭后,才会重新回归原位……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俗话里常说的变卦、变卦,就是这么来的。"

  听黑老五这么一说,我开始发急,几乎喊起来:"五爷爷,您要变卦吗?那咱们该破哪道门,如果破的不是爷爷走的那道,不就白忙了?"

  见我有些激动,桑佳慧忙拉住我的手,劝慰说:"兰兰,不要着急,造机关的人弄得这么复杂,我猜无非是为了保护下面收藏的东西,或许无论走哪道门,都可以到达。既然楚老爷子没有留下任何指引线索,咱们就随便找一门试试吧,总比在这里瞎猜要强。"

  黑老五瞅了一眼桑佳慧,点点头,又扭头跟我说:"兰丫头,你放心,我黑老五吐唾沫是钉儿,拉泡屎是棍儿,应了别人的事儿就从不变卦。桑丫头说得没差,咱们在这瞎耽误工夫有个屁用,干脆就随便找一面卦锁破一破。是对是错,是死是活,进去再说。"

  听他两人都是这样的说法,我心里简单合计一下,看来目前也只能如此了。我又问黑老五,"要是不能用眼睛仔细去瞅,那这个卦眼该咋去找到呢?"

  黑老五揪揪胡子,笑着说:"既然一对招子用不上,那咱就用一对爪子--摸。这类机关销器,你五爷爷闭着眼睛也能摸出个八九不离十,你俩就擎好儿吧。"说完,他挽起袖子,点了点四面卦锁,然后指定其中一面,"就它了,归藏卦。"

  黑老五走到归藏卦锁前,闭上眼睛,伸出两手,逐个摸索着上面的银珠,还时不时地提拉摇晃。他摆弄半天,几乎摸了有一多半的银珠,突然在左下角一枚银珠上停住,嘴里叨咕着:"坤乾离坎、兑艮震巽,天金山水、火风木地。嘿嘿,小兔崽子,就你了,归藏本位珠。"

  虽然我听不懂他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但估计是已然摸清了门路。就见黑老五用指头小心按压住那枚银珠,顺着滑道走势慢慢移动起来。银珠在滑道内蜿蜒滑行,每当快要与其他银珠相碰时,那些银珠好像长了眼睛的活物,自动游动到一旁,为其让开行进路线,然后又慢慢游回本位,我和桑佳慧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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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巨蚌银珠归藏锁(4)

  最后,黑老五的手停在了卦锁右侧边缘,猛地向上一推,银珠快速无声地向上游去,滑行了片刻,最终静止在右侧斜上方一处位置。

  黑老五转身睁开眼睛,面带喜色,跟我说:"兰丫头,瞅见没,那颗就是归藏卦锁的本位珠,我把它归还了本位。不过你五爷的能耐也就到这儿了,至于咋破,还得靠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看太久,瞅明白了立刻动手。"

  我忍住心中好奇,马上点头答应,同时脑子迅速转着,希望找出以前接触过的类似锁具,触类旁通,或许能够用同样的办法进行开解。

  那枚银珠所处位置很高,以我一米六的个头,根本无法凑近看清楚。桑佳慧蹲下身子让我骑上她的肩膀,这个高度刚刚适合。

  时间紧迫,我不敢多耽误工夫,迅速把那枚银珠最大限度拉出滑道,将脸蛋贴紧珠壁,仔细观察着珠身后部。

  珠壁凉丝丝的,感觉挺舒服,我看见一根细细的银色游丝从滑道里伸出,另一端插入银珠内部,插口边缘严密紧实,没有留下任何缝隙。我再仔细瞧了几眼,这才发现,在游丝插口的边缘,还有一个非常细小的洞眼,也就针尖那么粗,瞧那意思,应该就是银珠的锁眼了。

  我摸出窥心镜顶住锁眼,眯起眼睛,使劲向里看去,忍不住大吃一惊,珠心里面结构太复杂了,完全超乎我的事先预期。

  和普通珍珠一样,银珠内部也有一粒小石子。游丝从外面插进后,前端又裂成八股,如章鱼的八根触手,牢牢包缠住小石子。而且游丝竟然是中空的,从里面又探出一根更细的金线,穿过八根触手的间隙,在外面紧紧环绕三圈,起着固定作用,然后从触手缝隙间重新穿回游丝里面,好像一个绳套。我立刻猜出,那根金线就是缠芯线,只有把它割断,让白铜游丝松脱,整个锁具才能解开。

  看着里面别有洞天的结构,我忍不住叹口气,在银珠这么一点点空间内,竟然可以设计制造出如此精密绝伦的机关,还真对得起巧夺天工这四个字呀。

  我跳下桑佳慧的肩膀,和他们将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尤其是细细讲出开解的难度。

  黑老五一连感叹了好几句,"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高,实在是高。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又问我,"兰丫头,你觉得把握大不?"

  没等我开口,桑佳慧抢先说:"五爷,直接开枪打碎银珠不就行了。"说着,她掏出手枪,咔嚓一声拉动套筒。

  黑老五嘿嘿一乐,"桑丫头,你倒真是个干警察的料儿,遇到什么都想玩枪杆子。先不说打碎银珠违背了键门文解一派开解不毁的规矩,光这个珠子就硬得邪乎,你以为枪子儿就好使吗?"

  说着,黑老五取出一颗飞蝗石夹在指上,对我们说:"站远点,小心崩着。"他中指用力一弹,那颗飞蝗石嗖的一声射向银珠。当的一声脆响,飞蝗石击中银珠,立刻碎成十余块,向四面八方飞射。

  眼见碎石乱溅,我和桑佳慧同时"哎哟"一声,正要偏头弯腰闪避,就见黑老五肩膀一耸,双臂快速抬起,跟鸡啄米似的,不断临空收缩抓取,好似生了无数条手臂的千手观音。一两秒后,他冲我们把手掌一摊,两手掌心里竟然各托着六七块飞蝗石的碎块。回头再看那枚银珠,居然完好无损,甚至表面连个磕击的白印儿都没有留下。

  黑老五随手把碎石抛在脚下,直勾勾地盯着银珠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又像心疼,又像生气,叹了口气说:"真是好东西啊,要不我说它值钱呢,光这硬度就是世上罕见了。想在上面砸眼钻孔,非得金刚钻配合强酸才成,而且还需要非常长的工夫眼儿。"抱怨了半天,他眉头又慢慢展开,捏着胡子咯咯笑了起来,跟捡着什么便宜似的。

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3:46

看他又是皱眉,又是发笑的怪样儿,我心里突然有点儿害怕,担心他跟我刚才一样,受了银珠迷惑作用,变得疯癫起来。估计桑佳慧也抱有同样想法,立刻攥住黑老五的手腕,沉着嗓子问:"五爷,您没事吧?"

  黑老五又笑了几声,才使劲绷起脸孔,挤眉弄眼地看着我们,说:"丫头们,要想用它磨粉擦脸,恐怕是没指望了。"


第37节:巨蚌银珠归藏锁(5)

  我撇撇嘴,心里暗暗埋怨,五爷爷这人也真是的,现在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见我们面带不屑,黑老五说:"可不要小瞧这些珠子,要是真磨成粉,配合特制的药剂,足有易容改妆的效力。更奇的是,能让腐肉生新,断骨再长。"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起爷爷那双布满印痕的手掌,如果给他抹上,会不会重新长好呢?

  桑佳慧把手枪插回腰间,对我说:"兰兰,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看你的了。"

  我点点头,咬咬牙,说:"桑姐,蹲下来,我就不信今天整不开这把卦锁了!"

  骑在桑佳慧的肩头,我稍微合计片刻,找出一根五厘米长短,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驴胶丝,小心插进小指的指甲缝。小指指缝是人体最敏感的部位,在破拆精密的锁具时,可以起到精密传导的作用。我慢慢将驴胶丝插进银珠的锁眼内,小指不断轻微抖动,完全凭借驴胶丝带来的指缝触感,调整着手上的力度和驴胶丝的走向。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驴胶丝总算是顺利穿过锁眼插入了珠体内部,轻轻顶在了珠内的小石子上。我刚要松口气缓缓乏儿,就听桑佳慧在身下提醒我,"兰兰,不能看太久,记得闭眼啊。"

  我心里一动,低声应了一句,听话地将双眼紧紧闭上,仅靠两手继续操纵驴胶丝。

  接下来,就是如何套取缠芯线了。这是一个极为细致的工作,丝毫马虎不得,甚至比外科微创手术还要难上许多。尤其是,我还不能用眼睛去瞧,只能依靠单手去感知。

  我伸出左手,用左手拇指和食指不断轻轻揉捏牵拽右手小指,通过小指肌肉群的一次次放松和收紧,带动驴胶丝慢慢穿过缠芯线。估摸差不多了,我使劲弹击小指,希望用指骨震荡之力,带动柔韧的驴胶丝在珠体内部发生反向回折。

  最开始几次都没有成功,我有些急躁,逐渐加大弹击力道,弄得小指头一阵阵酸痛。在一次次的震荡中,驴胶丝成功绕住了缠芯线,开始顺着锁眼从原路返回。

  当驴胶丝钻出锁眼后,我就不得不睁开眼睛,将指缝中的那头也拔了出来。我又取出一根长些的驴胶丝,把长短两根驴胶丝的四个线头拴在一起,系成一个线圈。我使劲拽了拽,系得十分牢固。

  最后,就是如何弄断缠芯线。我从挎包内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匣。这个盒子也是爷爷当年传给我的,学名唤作八向聚力匣,是专门用来切割、套取和定位的。

  揭开聚力匣上盖,匣内安装有八片大小不一的金属齿轮,彼此之间连接着复杂的拉杆、绞丝和定位轴承。我将驴胶丝逐一套在齿轮上,从匣底的两个洞眼中穿出,又扣好了上盖。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我按照顺时针方向,使劲拧着聚力匣右侧的一个白钢旋钮,带动匣内的齿轮开始旋转,将上面驴胶丝缠紧,就跟在给闹钟上劲儿似的。

  反复拧了五十多圈之后,驴胶丝已经绷得异常紧密,实在是再也拧不动了,旋钮倒转的力道随之变得异常巨大,我的手指因用力过度,已经开始发白变青,约莫就快无法支撑下去了,我赶紧跟身下的桑佳慧说:"桑姐,站稳,抱紧我的腿。"

  桑佳慧"嗯"了一声,双脚同时向两侧岔开,站成一个类似马步的姿势,手臂牢牢缠在我的两腿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觉得掌中一股巨力传来,我已经控制不住旋钮了。在手指松开的瞬间,我两手死命往里一合,把聚力匣牢牢扣在掌心之内,只留下两掌虎口处的一条掌缝让驴胶丝通过。

  聚力匣上的旋钮刷刷地旋转着,带动里面的齿轮也在飞转,驴胶丝在齿轮的带动下,开始研磨切割珠体内的缠芯线。因为转动和回缩颤抖的力量太大,我几乎无法握紧掌中的聚力匣,几次险些脱手。

  我赶紧将双臂缩回到胸口,用脸颊顶住一边的掌背,另一个胳膊肘顶在胯上,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聚力匣。

  高速飞转的驴胶丝好像烧红的刀片儿,很快就割破了我的虎口和脸蛋,几滴鲜血缓缓渗出滴下。

  估计是桑佳慧见我流血,注意力有了片刻分散,她双脚没踩稳,身子稍微斜了那么一小下。


第38节:巨蚌银珠归藏锁(6)

  她的倾斜,带动我的身体也是一歪,两手顺势就是往上一抹,脖子眼瞅着就往驴胶丝撞去。

  旁边的黑老五怪叫一声,身子高高蹿起,一把拽住我的辫子,将我的脑袋使劲往旁边拉开。

  电光石火之间,驴胶丝带着嗡嗡的震荡声,快速贴着我的下巴滑了过去,我甚至都能感受到驴胶丝表面火烫的热度。

  此时,桑佳慧也在黑老五的扶持下,迅速扎稳马步,重新摆正身子,大喊:"兰兰,没事吧?"

  "没……没事……"我顾不得头皮火辣辣地疼痛,仓促回了她一句,双臂向前绷直,两手使劲顶在珠墙上,以防再次发生意外。

  就见银珠内部慢慢变得浑浊,一丝丝白色气体从锁眼内不断渗出,在高速进出的驴胶丝的震荡下,渐渐被击成碎末,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我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在驴胶丝断裂前,可以割开缠芯丝。

  大概过了几十秒,啪,一声金属断裂的轻响从珠体中传来,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消失,我心里一乐,知道缠芯丝已经被磨断了。

  我跳下桑佳慧的肩头,抹着脸上的汗水,高兴地说:"开了,开了。"

  我们立刻向头顶那枚银珠望去,就见银珠开始急速旋转,转了一会儿,突然又毫无声息地停下。紧接着,滑道内的所有银珠同时抖动起来,撞击墙壁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响声,然后又在滑道内快速游走飘移,跟被惊散的萤火虫似的,让人看了直迷糊。

  更为奇特的是,即便那么多银珠同时在飞快移动,却似乎都有着自己预定的运行轨道,互相毫无碰撞阻碍。静静的管道内,只有游丝摩擦滑道缝隙发出的轻微沙沙声。猛一听,好像无数蚕在啃吃桑叶。

  每当一枚银珠行到一个特定位置后,就立刻停止固定下来。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所有的银珠通通调换了以往位置,然后又在原地转了几圈,慢慢恢复了静止状态。

  黑老五上上下下打量半天,点点头,说:"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归藏卦锁的六十四枚银珠全部归还本位了。"可还没等我跟着高兴起来,卦锁背后突然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动,整个锁面开始缓缓向上升起,露出后面一个黑糊糊的方形洞口。

  黑老五呀呵了一声,立刻走上前,将手中贝镜递进去。借着亮光,我看到这是一条方方正正的隧道,笔直伸向远处的黑暗中,再往里面就什么也瞧不清了,不知道最后会通向哪里。四面洞壁镶嵌有巨大的青灰色石板,表面没有任何雕琢,看起来光溜溜的,还在微微闪光,一点儿也不粗糙。

  桑佳慧伸手抹了一下,告诉我们,表面的灰尘完好,没有看到任何拖拽破坏痕迹,楚老爷子进的肯定不是这道卦门。她又问黑老五:"五爷,怎么样,咱们是不是钻进去?"

  黑老五拍了拍石壁,"那还用说,既然都到这粪堆儿,不钻也得钻了。"

  想到不是爷爷走的卦门,我有些犹豫,刚要开口反驳,忽然就觉得脚下一抖,整个地面又开始上升。

  黑老五叫了声:"地板要提起来了,大家赶紧钻洞。"

  此时也容不得多想,我们快速排了排顺序,黑老五拿着贝镜第一个爬入,桑佳慧殿后,把我夹在中间,我们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钻进隧道。刚爬进去,就听身后咣当一声,我回头看看,是归藏锁面降下,将洞口堵死了。

  隧道空间特别狭窄,黑老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闷,"开了归藏锁,应该就触动了机关,八龙盘足台也升了上去,估计老楚就是这么没影儿的。只不过他进的应该是别的卦门,但好在咱们弄坏了五轮折叶刀和三十六环天罡游丝锁,外面人只要不是眼瞎,应该可以猜出咱们是到了这下边的。"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点头称是,跟着他一路爬去。隧道长宽高都是标准的一米,人钻进里面根本直不起身子,只能用臂肘和膝盖使力匍匐前进。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爬进风箱里的小耗子,不过这速度可就甭提了。

  刚开始我还觉得很好玩,像电视里打仗的解放军战士。但时间一长,四肢关节被石板硌得十分疼痛,后背大腿等处的肌肉也一个劲儿发酸,累得光知道呼呼喘粗气。还好隧道里面空气流通倒是挺顺畅,丝毫感觉不到憋闷,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排气结构。


  隧道笔直向前,猜不出有多长,黑老五后来又关了贝镜,四下一团漆黑,我们三人谁也不说话,吭哧吭哧地爬行着。爬到后来,我实在是累坏了,胳膊肘、膝盖都磨破了皮,刚要张嘴说歇一会儿,前面的黑老五突然停住,语气欣喜地说:"丫头们,能出去了。"

  我乐坏了,使劲朝前猛爬,感觉脑袋上面确实空了,立刻钻出站起身。等黑老五打开贝镜后,我看到身处在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四面墙壁是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的,隧道从一面墙壁下方穿过,对面是一道高大的对开铁门,挂着一把有两只手掌大小、乌沉沉的铁质插簧锁。


第39节:霸王锁连绵绝丝(1)

  第七章 霸王锁连绵绝丝

  插簧锁是中国古代十分常见的门户锁具,最早见于春秋时期,由锁身和插柱两部分构成,锁身一般都是长方形,数量不等的插柱从上面或从左右锁道插入,扣合里面机簧,达到锁闭目的,有点像排水口的篦子那种结构。眼前这具插簧锁虽大,却是非常普通的双插,两根手指粗细的插柱由柱梁连在一起,共同插入锁身顶部的两个锁道内。

  黑老五走上前,用手拽了拽,嘿嘿一乐,"妈拉巴子的,可算见着正经的锁头了,这个我

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4:07

来弄。"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却突然骂起来,"妈拉巴子的,没锁眼。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我急忙凑近查看,果然如黑老五所说,整个锁身黑糊糊的,结满了锈斑,瞧不到任何锁眼,估计又是一具变形的锁具了。

  黑老五有些丧气,"妈拉巴子的,裤裆开口,没露上脸。你整。"

  我笑笑,取出一只拨片,慢慢将铁锈刮干净。锁身是一块混铁铸成,除了上面两个锁道内插着两根明插柱,前后左右四面分别又各有两根暗插柱,而且极其短小,刚好平平陷入锁身,看似严丝合缝。锁身底部则雕着一条条波浪纹,是整体冲压铸成。

  我略微思索一会儿,又看了看那两根明插柱,表面和连接的横梁上密布螺旋形叠加沟回,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是十条。

  看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扭头告诉黑老五,"五爷爷,怪不得没有锁眼呢,这是霸王锁,也叫十面埋伏锁。"

  黑老五揪揪胡子,说:"听名字就够古怪,赶紧念叨念叨。"

  桑佳慧也说:"又是霸王,又是十面埋伏,看来和项羽有些关系了?"

  我点点头,说:"桑姐,你还真猜对了,咱们平时老说的铁将军把门,最早就是来源于这把霸王锁。"

  以前听爷爷讲过,霸王锁出现在东汉初年,据说是当时楚霸王项羽手下一名大军官所制。这名军官早年也是制锁高人,后来追随项羽起兵。项羽兵败乌江后,他隐居市井又干起了老本行,为了纪念先主,便依托传统的插簧锁,造出了这把流传千古的霸王锁。

  整具霸王锁或明或暗,共有十根插柱,寓意韩信设下的十面埋伏阵。其中底部没有锁道,也不安装插柱,却雕刻水纹,暗喻项羽在乌江兵败,此后宁可自刎,也不肯过江东。由于项羽是上将军,这种插簧锁又被后世称为铁将军,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口彩儿,十分难开解。

  听我讲完,黑老五慢慢点头,"项羽倒是个爷们儿,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丫头,你看这把锁头好弄不?"

  虽然我也是头回见到霸王锁,但以前学艺时,各种类型的插簧锁开得多了,手艺基本都差不多,应该不咋难。我取出一根极细的驴胶丝,让黑老五和桑佳慧抓住两端全力绷紧,用拨片使劲刮摩丝体表面,发出刺耳的吱吱响声。大约刮了近百下,驴胶丝变得有些烫手,我掐住两端接过来,慢慢地缠绕在明插柱表面的螺旋形沟回内,又用挠针针尖,一点点将两个丝头儿顶进锁身内部,利用那股热乎劲,分别拴住两具机簧。按照此种方法,我又用其他四根驴胶丝依次拴住剩下的八具机簧,然后将五根驴胶丝的中端拧成一股,牢牢缠住锁身。

  一切准备就绪,我蹲下身子,用挠针快速划拨锁身表面暗插柱的接口缝隙,试图通过震荡,带动驴胶丝解松机簧,从而弹出插柱。当八根暗插柱弹出后,余下两根明插柱自然就简单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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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霸王锁连绵绝丝(2)

  可一直蹲到两腿发麻,划到手指酸疼,驴胶丝却老是走不到位,不是跑偏,就是松脱,根本无法带动机簧松弛。

  我越是着急,脑门儿就越是冒汗,顺手擦抹时候,心里突然一动,急忙将耳朵贴在锁头上仔细倾听,一手则继续加紧刮摩。

  锁身内部传来的响动十分古怪,是一种类似液体流动的声音。我立刻猜到,原来锁身内部灌注了水银,机簧浸泡在里面,滑溜溜的,难怪驴胶丝根本就使不上力。

  我叹口气,看来与那把鸳鸯交颈插芯锁一样,是具双金合铸锁,只不过水银是液态金属,以我目前的手艺,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开解。

  听我说出锁身内蓄水银,黑老五猛地往后一蹦,又蹿上前拉住我退开,急急地说:"水银邪性,丫头别中毒了。"

  桑佳慧也紧紧拉住我的手,叮嘱我水银在常温下极易蒸发,吸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摇摇头,说:"没事儿,锁身内部密封得很严实,所有接缝插口部位都套嵌了软石膏,就是要确保水银不泄露。"

  说到这里,我怔了怔,脑子急速旋转,似乎想到了开解的办法。霸王锁外壳用生铁铸成,内部套嵌软石膏,最里面则是水银,明显是按照五行相生原理制成。铁与水银都是金,水银又颇具水性;软石膏是矿物,也就是土,隐含土生金、金生水的相生含义。如果我拧过来,利用相克原理进行解锁,说不定就能开启了。

  听我说到需要用火,桑佳慧立即取出一个白亮亮的金属打火机,上面写着几个英文字母,根本就不认识,后来才知道打火机的牌子叫"Zippo"。我咔嚓咔嚓摆弄几下,觉得火焰刚刚合适,就让她均匀地烧烤锁身,取一个"火胜金"。

  随后,我找出一根由樱花木制成的挠针。这种挠针取材于日本的坚硬树种樱花木,尾端凸起一个圆头,非常像古代妇女的簪子,据说是唐末开始被键门所使用的,当年曾被杨贵妃用来当做头簪,所以俗名又叫贵妃簪。用它来挑脱软石膏,恰好对应上"木胜土"。

  接下来就是"土胜水"。可是眼下到处都是石板地,又去哪里寻找泥土呢?黑老五和桑佳慧也是一脸为难,虽然地宫建成已久,可这地面干净得跟玻璃似的,别说泥土,就是沙子都寻不到一粒。

  这时,黑老五突然猛拍大腿,朝我嘿嘿一笑,说:"土没有,泥巴倒有一些,不过就是有点埋汰。"他慢慢伸手入怀,衣襟里面起起伏伏,拿出时,手指夹着老大一团黑糊糊的泥球。

  我皱着眉,咧着嘴,十分不情愿地伸手接过,感觉潮乎乎、软绵绵的,还有股子酸气,让人闻了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黑老五却在旁边一个劲儿叨咕:"这是你五爷爷身上的龙鳞,平时轻易还舍不得给人呢。"

  我吐吐舌头,算是彻底服了,都不知道他这个"龙鳞"是咋想出来的。

  眼见锁头已被烤得见红,我把泥球揪成小块,均匀涂抹在八个暗插柱的接缝位置,再用贵妃簪轻轻点刺划拨。金属受热膨胀,接缝略微变大,那些细软的泥巴一点点渗透进去。

  我再换一根金属挠针重新刮摩锁身,凭感觉,里面的水银混合进泥土,似乎已经停止流转。我心里暗喜,马上加大手中力道,前前后后地加紧刮摩,催动驴胶丝慢慢缠绕内部八具机簧。约莫缠得实成了,我用一根挠针将八根驴胶丝拴成一个死结,不停抽拉提拽,同时配合另一根挠针的划拨震荡。

  这种两手同时解锁的动作大概持续了五六分钟,我猛地听到锁身内部传来咯吱咯吱一连串轻响,那是机簧松弛的声音。我迅速收回左手挠针,摸出一个拨片托起锁身,右手挠针逐一磕击那些暗插柱,引得它们慢慢凸出锁身表面。挠针顺势一挑一抹,八个短短的暗插柱先后弹出,叮叮当当落在地上,露出锁身转圈八个方方正正的小黑洞。

  我掏出窥芯镜,眯着眼睛往里瞄瞄,果然套嵌着个小铁盒,正对那面有两个方形洞口,被两团白色的稠状石膏堵塞,估计是填装水银浸泡机簧的内锁芯。

  我用挠针沿着缝隙斜斜向上,慢慢挑开两根明插柱的咬齿。咣当一声,锁身落在地面,只留下两根插柱挂在门上。至此,这把十面埋伏锁算是破了。


第41节:霸王锁连绵绝丝(3)

  黑老五一脚将地上的锁身踢开,说:"丫头不错,霸王都挡不住你。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我很是得意,随手便用挠针挑着明插柱,准备挑落后,就推门进去。

  可奇怪的是,明插柱虽然脱开,但落到一半就悬在门前,上下震颤,左摇右摆,撞得铁门咚咚乱响,而后又慢慢上升,似乎连着一条有弹力的绳索。

  我们都是一愣,急忙蹲下来仔细查看。黑老五不顾锁身还很烫手,抓过来一瞧,原来两根明插柱贴着门内一侧,竟然连有两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透明丝线,难怪最开始谁也没有留意。

  "什么熊玩意儿?"黑老五扬手使劲一扯,透明丝线毫不费力就被拉长许多,"呀,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他一边说,身子一边不住向后退去,细丝被越拉越长,却不断折,只是轻飘飘地荡着。

  黑老五手一松,锁身咣当一声落地,紧接着,慢慢蹭着石板向门内移动,那两根细丝也在慢慢缩短。

  我觉得很是古怪,一脚踩住,伸手使劲推拉铁门,纹丝不动,就跟焊死了似的。我想了想,掏出挠针沿着门缝上下划拨,除了内侧底部有一道石头门槛,中间空空的,没有任何暗销插条。

  黑老五等得不耐烦,一脚踹在门上,"让开,让开,让你五爷爷试试。"他这一脚的劲头还真大,我觉得好像地面都跟着颤了一下,但瞬间就停止了。

  正纳着闷,"快看墙!"桑佳慧突然在身后大喊一声,我赶紧四处看去。

  不知何时,身后三面墙壁上突然生出一些银白色小亮点,最开始还挺稀疏,后来就密密麻麻的了,好像漫天星斗,并且迅速变粗扩散,眨眼之间,整堵墙都连成了一片亮闪闪的银白色。我们的影子被映照其中,彼此对射叠映,也不知道有几千几百个,还在不住扭曲变形,看起来就像照哈哈镜。

  黑老五走近瞧了瞧,立刻往后猛跳,大叫:"操!妈拉巴子的,水银,我这一脚把墙踹冒泡了。"听说水银漏了,我吓得赶忙将后背贴紧铁门,又捏住鼻子,生怕中毒。就见大量水银无声无息地从墙壁内慢慢渗出,又开始从地面向我们脚边蔓延,如同潮水上涨一般。

  黑老五一个劲儿跺脚,催我赶紧开门,被水银憋死的滋味可不好受。我也是焦急万分,可摸遍整个铁门,硬是找不到任何锁眼。情急之下,我猛地想到那两根透明丝线,会不会有古怪呢?

  听我这么说,桑佳慧立刻用脚踩住,拔出警用匕首猛割猛剁。喀喀喀……石板都迸出了火星,那两根看似绵软的细丝却始终不断。

  黑老五声音有些发颤,"妈拉巴子的,是……是婆子丝。快整断,用聚力匣。"

  虽然不知道婆子丝是啥东西,但眼下没时间细问,我赶紧掏出聚力匣,飞快穿上驴胶丝,绕住一根婆子丝使劲研磨。磨了好一会儿,婆子丝才咯吱一声断开,但那根驴胶丝却也破损严重。

  回头看看,小石室几乎成了银屋子,到处都是亮闪闪的水银,只有我们脚下还剩约莫两平方米的落足面积,而且还在慢慢变小。

  我赶紧又换了根新的驴胶丝,研磨另一根婆子丝。婆子丝刚断,就听咯咯一阵轻响,铁门忽然朝内向打开。我没留神,被铁门冲倒,一头栽向地面水银中。

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4:32

眼看银光扑面而来,我吓得"妈呀"一声,慌乱之中,两手乱抓。多亏黑老五反应灵敏,赶紧将我抱住扶稳,又一推桑佳慧,大喊:"跑,使劲儿跑。"我们快速穿过才打开一半的铁门,撒丫子往里猛跑。

  门后是一条窄窄的石头隧道,方方正正的,笔直向下倾斜延伸。才冲出几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脚下就跟涂了一层大力胶似的,跑起来也太费劲了。

  我蹲下细瞧,地面好像覆盖了一层半透明的塑料布,反射出微微白光,瞅着软绵绵的。我伸手一摸,感觉黏糊糊的,跟拔丝地瓜一样,还带起来好几缕,竟然是婆子丝。

  黑老五嘟哝一句,起身用贝镜照照两面墙壁和头顶。我看到四面都是白蒙蒙一片,还是那些婆子丝,原来整条隧道内壁都被婆子丝包住了。

第42节:霸王锁连绵绝丝(4)

  "奶奶的,掉盘丝洞了。"黑老五边骂边蹲下来提鞋。我好奇地用挠针挑起几根婆子丝,觉得跟蜘蛛吐出的丝差不多。

  我刚要问黑老五怎么回事,桑佳慧突然说:"五爷,咱们快走吧,一会儿水银该流过来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瞧见那个门槛挺高的,我就放心了,估计等水银漫出来还得好半天呢。

  不对!我又使劲揉揉眼睛,惊呆了,整个门框、门槛突然变白变亮,好像镶了一圈银边儿,又一眨眼的工夫,隧道那头就成了一个银色的筒子,四面墙壁都变成银白色,而且还在快速地向我们涌来,就跟突然结冰了似的。

  黑老五猛拍大腿,急得直蹦高,"妈拉巴子的,跑。"他使劲推我和桑佳慧,力气极大,险些将我推翻。

  我马上猜到,敢情那些水银根本就不等涨满,而是顺着四面墙壁游过来。天啊,那些水银是活的吗,有脚吗,咋不掉在地上呢?

  桑佳慧迅速把我推在前面,几乎托着我的腰跑,可最后面的黑老五还是不断在催,"快点儿,快点儿……来了,来了……"

  地板实在太黏了,双脚踩在上面,要费好大的劲儿才能提起来。我跑啊跑啊,跑到心都快蹦出来,张着大嘴光知道呼呼喘气,可还是越跑越慢。

  估计黑老五是真急了,嗖一下从旁边挤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右手,后面又有桑佳慧推动,我才跑得快了些。

  隧道笔直地向下延伸,没有任何拐弯分岔,也不晓得要跑到猴年马月。我好几次忍不住回头去看,每次都吓得不行,那些水银就像跟我们赛跑似的,快速在墙壁上蔓延前行,相距也就十几米,还发出咝咝啦啦的奇怪响声,好像许多虫子在叫唤。身后的隧道几乎成了一个闪闪发亮又逐渐变长的大银桶。

  又跑出十多分钟,我实在累得不行,胸脯疼得快要炸开,身子一点劲都没有,几乎是被他们两人抬着往前飞奔。突然,我觉得脚下地面似乎升起来了,不再是向下,而是向上。我一高兴,忍不住就喊:"太……太好了,朝……上了。"

  黑老五头也不回地说:"好个屁,到头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黑老五猛地站住,使劲跺了几脚,他回头看向我们,满脸凶恶地说:"丫头们,跟五爷爷手拉手游泳吧。"

  我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抬头朝前面一看,身子立刻凉透。隧道竟然真的到头了,面前立着一堵高大的黑石墙,把去路封死。我赶紧又回头看看来路,那些水银刚好游到上下坡交替位置,距离我们大概二十米远。奇怪的是,却没有继续游过来,而是慢慢变厚,彼此融合汇聚,表面时不时鼓起一个个巨大的银色气泡,破裂后,发出噗噗的声音。

  我又怕又急,立刻站起身,猛摇黑老五的手,"五爷爷,咋办?你快想主意啊!"

  黑老五翻翻眼睛,没好气地说:"冻豆腐--没法儿办(拌)。"可又转身趴在墙壁上,摸来摸去,仔细瞧着。桑佳慧也上前一同观察,帮助寻找开启石墙的机关。

  我站在旁边,两眼死死盯着下面那些鼓来鼓去的水银,生怕它们又游上来。

  突然,就听黑老五说:"快快快,往后退。"

  桑佳慧拉着我退出好几步,又挡住我前面。黑老五摸出乌金流珠贝,两手左右大幅度分开,咔嚓咔嚓一阵响声过后,已被使劲扯成链子,随后他右臂用力一抡,大喊一声,流珠贝划出一道黑光,啪的一声打在墙上,立刻出现一条斜斜的浅印子。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慢慢地,正中被抽出一个海碗大小的浅浅凹坑。黑老五就像跟墙壁有仇似的,力气越来越大,一个劲儿猛抽,碎石块噼里啪啦到处乱飞乱射。

  桑佳慧侧过身子,用手护住我的眼睛,透过她手指缝隙,我清楚地看到,最后一次抽打后,凹坑好像突然空了,露出下面一大团白乎乎的肉球,还冒出一股股暗绿色脓水,滴滴答答地顺着墙壁往下淌。

  黑老五后退几步,摸着下巴,嘿嘿冷笑,"妈拉巴子的,真是这些臭蛆。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第43节:霸王锁连绵绝丝(5)

  我抓着桑佳慧的胳膊,走近一瞧,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肉球,而是一条条白色的大肉虫,多得数不清,互相挤压缠绕成一团,还在扭啊扭的,每个都有拇指粗细,铅笔那么长。最外面的几十条身体裂开,那些冒出的绿水应该就是体液。

  再仔细瞅瞅,肉虫有点像洗衣机的排水管,是一节一节的,身下长着好多短脚,不住蠕动,较粗的那头嵌着两个亮晶晶的小黑点,微微凸起,应该是眼睛,扁平丑陋的嘴巴里,还吐出一条细细的婆子丝,七盘八绕地埋入墙壁。

  听着虫子堆里不断传出的沙沙声,我浑身都跟着刺挠起来,赶紧问黑老五这是啥。黑老五嘿嘿一笑,说这些臭蛆叫绵绝蚕,是黄道婆养出来的,所以俗名又叫婆婆虫。

  我不知道谁是黄道婆,就问桑佳慧。她告诉我,黄道婆是古代上海人,宋末元初的纺织家,改良了纺织技术,到了清朝,又被尊为布业的始祖。我心里觉得很是纳闷,怎么纺布的也掺和进来了?

  黑老五死死盯着那些绵绝蚕,说:"要说黄道婆这老娘们儿也真有两套,当闺女的时候自个儿跑到闽南学艺,又把当地的野蚕带回来和家蚕配,七整八整的,就生出这么个杂种儿。别看长得磕碜,吐出的丝贼长,还贼结实,成语绵绵不绝就是因它来的……"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绵绵不绝蚕,生生不息木,传说中的南北活宝,咱们可算见着一个了。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黑老五告诉我们,现在人们口语里常说的活宝,其实最早在古代是指活着的宝贝。传说中国南方北方各有一个活宝,北方是生息树,又叫生生不息木,木质有再生功能,永远不会枯死。南方就是这绵绝蚕和它吐出的绵绵不绝丝。但这两个活宝的名头在江湖上嚷嚷了几百年,谁也没瞧见过,可巧在故宫下面看见了绵绝蚕,估计那生息树也假不了,也算我们爷儿仨开眼了。

  我心里暗暗合计:活宝,记得小时候爷爷老是叫我活宝,看来就代表特别稀罕的意思了。

  黑老五拍拍左侧墙壁,咬着牙说:"妈拉巴子的,好个盘丝洞,我合计着这墙里头不定藏着多少呢。大辫子把这些臭蛆养在墙里,让绵绝丝露在外面,又当霸王锁销器,又当吸引附着水银的牵引线,真他妈的够意思。"

  我听得迷迷糊糊,感觉像在听神话,这些东西估计只能在《西游记》里才能看见吧。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绵绝蚕吃啥呢?

  听我发问,黑老五冷笑一声,说:"它们吃肉。"他拉着我走近再看。

  我惊讶地发现,那些被打破的绵绝蚕正被其他蚕围攻啃咬,痛得吱吱乱叫,身子剧烈扭动,不一会儿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就连嘴里的丝都给吃了进去,给我看得心里直发毛。

  桑佳慧把我拽到身边,问黑老五要怎么出去,是不是继续在墙上打洞。

  黑老五合计一会儿,问桑佳慧要过打火机,烫烧着左侧墙壁。那些绵绝丝越烤越白,通体发光,却没有折断的意思。又用火燎了几下蚕堆,立刻发出阵阵炒菜下锅的刺啦声,还飘来一股股肉香味。外面的绵绝蚕拼命地往蚕堆里面钻,几只来不及跑的,被烧成淡黄色,缩成一团掉在地上,体内的绵绝丝还留在墙里。

  黑老五哈哈一乐,说:"妈拉巴子的,活宝也是畜生。臭蛆怕火,这就好办了。"他让我和桑佳慧站远,抡起乌金流珠贝,又是乒乒乓乓地一顿猛抽。慢慢地,墙壁被打开一个类似于门的小小缺口,里面依旧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绵绝蚕,也不知道有多少,一个个摇头摆尾,蠕蠕乱动,看着恶心死人了。

  黑老五让桑佳慧取出几枚子弹,他用匕首撬开弹壳,将火药洒在蚕堆表面,又将带来的纱布条系成一个球状,点燃后,一下子塞了进去。

  噗的一声,蚕堆立刻冒起一大蓬绿色的火苗,绵绝蚕吱吱乱叫,蜷缩成一团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掉。其余的蚕则扭动着身体往里面猛钻,又将火焰传导过去,如此往复,逐渐露出一个不断扩大的洞口。越来越浓的肉香传来,我使劲抽抽鼻子,竟然觉得有点饿了。

第44节:霸王锁连绵绝丝(6)

  瞧了一会儿,黑老五拍拍我和桑佳慧的肩膀,笑着说:"俩丫头,不嫌埋汰的话,就跟你五爷爷往里冲吧。"说完,他一步就迈了进去。

  我看着桑佳慧,心里直扑腾,要是进去叫绵绝蚕吃了咋整?桑佳慧神情淡然,安慰我几句,牵着我的手,也慢慢走入。

  石墙后面是空心的,热烘烘的,好像一个大烤箱,到处全是滚滚白烟,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蚕体燃烧冒油,火苗越烧越旺,始终不灭,逼着绵绝蚕不住往后退,墙洞变得越来越深。我们一直往前走出二十多米,还没见到头儿的意思。

  踩着脚下咯吱咯吱的酥脆蚕尸,我心里开始瞎合计,那个什么黄婆子是南方人,可沈阳是北方,这么多绵绝蚕是哪儿来的呢?正想着,黑老五突然喊了声停,让我们快看。

  眼前虽然还是火苗乱蹿,可不知为啥,那些蚕宁可被烧死也不动了,反而一个劲儿往火堆里钻。周围洞壁布满了指头粗细的洞眼,更多的蚕从里面涌出来,排队似的直接冲向火中,瞅那种不要命的架势,好像要压灭火焰。

  黑老五骂了句找死,又撬开几个弹壳,撒了一些火药,扔进一团纱布,火焰变得更大了。绵绝蚕在火焰中来回翻滚,吱吱叫个不停,听着非常刺耳。

  我们都慢慢蹲下身子,探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搞不明白这些蚕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不知道烧了多久,反正地上堆起了老高的蚕尸,黑糊糊一大片,爬出来的绵绝蚕也越来越少。隐约间,我好像看到火焰后面悬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黑老五马上跳起来,骂了句:"妈拉巴子的,可算见着你个老妖精了。"

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4:55

此时,火焰已经很弱了,桑佳慧打开了手电,我扒住黑老五的肩膀,探头朝里看去。后面悬着那个东西两头尖、中间粗,是褐色的,好像一个大蚕蛹,浑身上下拉出无数丝线,绷得紧紧的,另一头插进墙壁里。蚕蛹似乎受不了热度,还在微微颤抖。蚕蛹一头有个圆圆的洞眼儿,约有两指宽度,里面时不时掉出一条条绵绝蚕,刚落地,就曲曲弯弯地朝火焰爬去,转眼就被烧死。

  黑老五哈哈大笑,告诉我们,那是蚕后的蛹。绵绝蚕的蚕后只结蛹不化蛾,成天也不干别的,就是忙着生小蚕。估计是热得受不了,这些小蚕给老妈扑火殉葬呢!随后他又说,飞蛾这类畜生扑火属于天性,都是从娘胎里带的。

  我呆呆地看着那些扑火的小蚕,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之前看到它们互相啃食,总觉得太过残忍,可现在为了保护妈妈,又不要命地往火里冲,原来动物也是有感情的呀。我忽然想起爷爷,小时候,他走到哪儿都抱着我,生怕我磕着碰着,就是长大后我自己出去玩,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流出眼泪,扭头看看桑佳慧,她紧紧皱着眉头,似乎也挺不忍心。

  就听黑老五说:"等会儿火灭了,我一顿链子抽死这个老妖精,给你们开路。"

  我心里颤了一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小声说:"五爷爷,咱不打死它行吗,绕过去吧。"

  黑老五眼睛一立,刚要说话,估计是看我流泪了,他想了想,说:"也成,一会儿看情况再说吧。"

  不一会儿,火焰终于被那些小绵绝蚕压灭,活着的不过十几条,也都伤得厉害,趴在灰堆里有气无力地扭动着。那些浓浓的肉香,此时闻起来,让我想吐。

  知道我心软,黑老五也没再提杀蚕后的事,拉着我们从旁边绕过去。那些从蛹里探出的绵绵不绝丝,织成一个球状大网,我们避开中间悬挂的蚕蛹,努力扒出缝隙,小心钻出。蚕后缩在蛹里毫无动静,好像在感谢我们没有杀死它。

  后面二十米开外立着一堵黑石墙,黑老五随便瞅了几眼,又用流珠贝磕了磕,声音有些发空,似乎并不太厚。他说这是一具向上升起的石门,找到埋伏的销器,捅开就能出去了。

  不久,我就在石门最下方,发现两个相距一尺的洞眼,用探针分别探探,里面构造比较简单,是两条带有转轴的铰链,交叉封闭石门。在黑老五的指点下,我迅速解开铰链,可石门毫无动静,倒是身后的蚕蛹突然急速抖动起来,发出呜呜的怪声,似乎里面的蚕后要破茧而出。

第45节:霸王锁连绵绝丝(7)

  黑老五几步蹿回,手指刚搭住绵绝丝,他立刻大叫:"妈的,连界销器。"他快速而简略地告诉我们,从最初那个水银密室,到眼下这道石门,都是通过数不清的绵绝丝串联在一起,彼此共同形成一个整体机关,也叫连界销器。而开解的中心枢纽,就是那个蚕蛹,看来不杀它是不行了。

  听到还是要杀死蚕后,尽管极不忍心,但现在保命要紧,我咬着牙,在黑老五和桑佳慧的协助下,穿过密密的绵绝丝来到蚕蛹近前。

  黑老五用匕首将蛹壳划开一条口子,使劲往外一扒,咔嚓一声,掀下来两大块蛹壳。我看到里面盘着一条手臂粗细、嫩白嫩白的大蚕,好像一截莲藕。可怕的是,它身上拴满了无数戒指大小的银色金属环,彼此之间相互扣合,都是只有一半露出蚕体。那些绵绝丝从金属环里面抽出,穿过蚕蛹与外面墙壁相连。

  我立刻愣住了,这是爷爷讲过的丝丝入环、环环相扣啊,属于丝锁与环锁的结合锁具,但万没料到,竟然是埋在绵绝蚕体内。这么多年了,蚕后始终被金属环制住,可遭老罪了,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作的孽。我正合计着,蚕后突然仰起脑袋,朝我不住摇晃,花生米似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水汪汪亮晶晶的,好像在求我解脱它的痛苦。

  黑老五拍拍我的肩膀,催我快点弄。我皱着眉头,伸手轻轻拉了拉一枚金属环,蚕后怕疼似的,使劲哆嗦一下。我轻轻抚摸,让它安静。观察了一会儿,我发现这具"丝丝入环、环环相扣锁"太复杂了,数不清的绵绝丝串联金属环,金属环又彼此扣合,紧紧拴住蚕后的身体,要是一个个地拆,不知道要拆到哪年哪月,除非将蚕后杀死,可我怎么忍心下手呢?

  我正犹豫着,身边的桑佳慧突然大喊:"水银!"我急忙抬头去看,天哪,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那些水银已经游进洞里,距离我们不过八九米,地面的灰堆都被盖住了。

  我吓得手一抖,不小心扯动金属环,蚕后剧烈扭动,水银一下子又前进好几米。蚕后似乎很有灵性,立刻恢复静止,水银也随之停下来。

  我吞了口唾沫,心头乱颤,该怎么办?说实话,我真不想杀死蚕后,可是不杀它,我们就只能憋在这里走不出去。

  见我迟迟不下手,黑老五掏出乌金流珠贝来回比画,"丫头,躲开,不整死它,咱们谁都出不去。"

  桑佳慧搂住我的肩膀,也说:"兰兰,让五爷爷动手吧,蚕后遭了几百年罪,就当让它解脱了。"

  我心里阵阵泛酸,使劲忍住眼泪,轻轻摸摸蚕后的脑袋,小声说:"蚕后婆婆,对不起了。"说完,我捂住嘴巴,身子向后稍稍退开。

  黑老五立刻抡起流珠贝,一下子抽在蚕后脑袋上。噗一声,大量绿水从伤口涌出,流珠贝几乎完全陷进去。

  这下可坏了,蚕后疼得吱吱尖叫,身子疯狂扭动起来,竟然没有被打死。四壁的水银则立刻急速涌来,眼看都要淹到脚面了。

  黑老五已来不及再次抽打,他扔掉流珠贝,猛喊一声:"快跑!"伸手就抓我和桑佳慧的胳膊,可是我们深陷丝网中,又能往哪里跑呢?

  就在这时,蚕后突然挣起半截身子,烂柿子一样的脑袋直直冲我撞来。眼见绿乎乎的脑袋扑面而来,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一挡,手里的探针针尖刚好朝外,慌乱中,我似乎看到它两眼正中闪出一道黄光。

  噗……探针深深刺入蚕后额头,黏稠的绿水喷了我满脸满手,味道非常苦辣,蚕后则猛颤一下,扑通一声摔回蚕蛹。

  这一切也就发生在瞬间,当时我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是觉得自己完了,只能闭眼等着被水银淹死。可过了一会儿,脚底下毫无异常,我睁眼一瞧,水银居然凝固在脚边,正在慢慢变薄,下面好像是个大海绵,水银都被吸了进去,左右头顶也是如此。没多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看那些半透明的绵绝丝,正快速变黑枯萎,软塌塌地垂落在地上。

  黑老五四处乱摸,又用脚使劲跺地,疑惑地说:"妈拉巴子的,居然没死。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第46节:霸王锁连绵绝丝(8)

  我心里也是奇怪得很,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道黄光,赶紧把脑袋凑近蛹壳。蚕后蜷着身子一动不动,好像是死透了,额头正中拴着一只金黄色的小圆环。我伸手小心地拔出,用袖子抹去附着在上面的汁液,立刻愣住了。这居然是一只金戒指,上宽下窄,外侧很光溜,内侧还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花纹,看不出代表什么意思。

  黑老五一把抢过,又扯出蚕后身上其他几枚圆环,却是非常普通的银环。他瞅了半天,也说只是金戒指,估计是当年下销器的人埋进去的。

  我呆呆地看着蚕后的尸体,脑中乱哄哄的,慢慢想起一些事情。我隐约记得爷爷讲过,丝环组合锁形式多样,不但有天罡游丝锁那种线形结构,还有丝丝入环、环环相扣这种网状结构,其中必有一节圆环是控制整体的枢纽,名叫关键,平时人们常说的关键环节,就是来自这里。看来蚕后在临死时,拼尽全身力气向我展示藏在额头的金戒指,而我又刚好用探针刺破,才侥幸逃过一劫。想到这里,我慢慢流出眼泪,觉得这个蚕后真好,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想害我们。

  听我讲出其中缘故,黑老五和桑佳慧也是感慨万分,黑老五叹口气说:"神物都有些灵性,估计是蚕后看你心善,才临死指点,这个金戒指挺他妈古怪,也算是它的大礼,你就拿着吧。"

  我默默将那个金戒指套在左手食指,可心里还是十分难受,总觉得作了好大的孽。我恭恭敬敬地给蚕后跪下,轻轻地说:"蚕后婆婆,谢谢您,我一定会收好您的礼物的。"

  黑老五扶着蚕蛹看了看,伸手从里面掏出两把黑色的沙子,告诉我们这叫蚕沙,也就是蚕的粪便,普通的蚕沙可以入药,蚕后的更是宝贝,据说可以避毒驱邪。

  我接过看了看,每粒蚕沙都跟大米粒一样大,呈圆柱形,很坚硬,一点儿都不臭,还有股清香的味道。黑老五贪心得很,在我跟桑佳慧的背包里都装了不少,他还笑嘻嘻地说,等出去以后做成枕头,夏天睡觉蚊子都不会叮了。

  我们又去看身后石门,这次稍微触动几下,石门轰隆隆向上升起。借助贝镜亮光,我看到后面又是一条隧道,不过头顶呈一个拱形,脚下是长长的青石台阶,呈45度一直向地下延伸。贝镜光芒覆盖度有限,再往里面就什么也看不清了。不过,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一股清新的空气不断从下面喷出,看来必定装有巧妙的换气设施。


第47节:黑走狗与黑游蛇(1)

  第八章 黑走狗与黑游蛇

  我们一路走去,石阶笔直向下,数了五百多级,还不到头。由于失手杀死蚕后,我心情很不好,也不怎么想说话。黑老五和桑佳慧不停地劝我,我才慢慢恢复。黑老五又说起那个黄道婆,既然是元末明初的人物,为什么直到清初,才被叫做布业始祖,看来里面也有点说法啊,要不然努尔哈赤修建的地宫怎么会出现绵绝蚕呢?他又给我们讲了黄道婆的一些传奇经历。我听得很入神,心想一个女人竟然那么厉害,还真是了不起。看桑佳慧不住询问,我又想,桑姐姐这么漂亮,却去做刑警,也蛮厉害的。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前面突然变得空阔起来,居然是一片平坦的广场,约莫有篮球场那么大,方方正正的,铺着巨大的青石板。

  我举着手电,努力向前望去,广场那头立着一道长长的石墙,恰好把前行道路封死。墙角边缘,好像还蹲着两溜儿黑糊糊的大东西,暂时还瞅不清楚是个什么玩意。

  黑老五晃晃脑袋,说:"可算走出来了,都憋屈死我了。你俩待好,我去瞅瞅。"他把贝镜塞给桑佳慧,几个飞步,就窜到石墙前面。

  可还没等他站稳,石门旁边有两个黑糊糊的东西竟然动了起来,左右夹击,一起向黑老五撞去,速度之快,简直就像两只突然蹿出的猛虎。我和桑佳慧吓了一跳,同时张口高呼:"小心!"

  黑老五反应还真是不慢,骂了声,右脚使劲踹向石墙,砰的一声,借着那股反作用力,身子立刻倒退着窜

  回来两米多远,刚好避过了两个黑物什。

  咣,黑物什猛地撞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金属声,好像是两个大铁砣子。黑老五身子刚落地就大喊:"好,黑狗挡门,有点……"然而没等整句话说完,那两块黑物什竟然齐齐拧了个身,与地板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紧紧追着刚刚站稳的黑老五,再次飞快地撞击过来。

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5:21

"哎哟,黏上了……"黑老五已经来不及转身逃避,脚尖用力蹬地,再次向后弹射出去。眼看他就要落回最后一阶台阶,却不料,突然从头顶落下一片铁栅栏,轰隆一声,严严实实地将台阶与下面的空场拦住,把黑老五倒飞的路线彻底封死。

  黑老五空中无法借力,根本收不住身子,整个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到铁栅栏上,发出一阵哗棱棱的响动。他"哎哟"一声,人也顺势落到地上,使劲晃脑袋,一个劲儿抽气。看样子,撞得还真是不轻。

  与此同时,那两个黑物什也追了过来,速度之疾,反应之快,简直就是活物。

  黑老五不敢稍停,两臂猛地上扬,反手抓住铁栅门上的两根铁条,小腹急缩,双脚上踢,借力使劲一悠,把身子整个甩了上去,跟皮球一样翻滚在半空中。然后他手一伸,抓住最上方的铁条,把身体贴挂在栅栏上部,两脚缠在缝隙中。那两个黑物事将铁栅栏撞得一阵乱晃,就再也不动弹了。

  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也就三五秒的工夫,我和桑佳慧根本就来不及呼叫提示,完全是黑老五凭借自身经验和能力躲过了连番追击,真看不出这个干巴老头还会这些武术绝艺。

  桑佳慧立刻冲过去,手扶铁栅栏,仰着脖子问:"五爷,您没事吧,刚才是怎么回事?"

  黑老五挂在上面,嘴里还在大骂:"妈拉巴子的,没留神,差点儿着了道。这他奶奶的是三灵门,现在是黑走狗。"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三灵门、黑走狗?黑老五用手往下一指,说:"你们瞅瞅那俩东西像个啥?"

  隔着铁栅栏仔细瞧去,我这才看清,那两个黑家伙竟然是两条黑色生铁铸成的大狗,尖耳突嘴,长长的獠牙翻出唇外,样子非常凶恶。尤其是那两只眼睛,不知道在眼窝里嵌上了什么珠石,竟然射出两道蓝色的精光。

  看黑狗屁股后面,却伸出两条长长的钢链,绷得笔直,另一端插进石墙底部的墙缝中,估计是用来牵引它们走动的指向绞索。此时再看远处其他黑东西,居然全是同样的黑狗,不过身形小了很多,眼窝里也没有安装蓝色珠石。

  黑老五在铁栅栏上换了个姿势,气急败坏地说:"大辫子信他妈的什么萨满教,尊黑狗、黑蛇、黑鹰为三灵,都是些看门护院的东西。两排黑狗中间是个石门,叫黑狗灵门,这些畜生叫黑走狗,现在是狗爹狗妈。刚才我下猛了,没想到脚下的石板全是虚的,踩着哪里就会吸引黑走狗追咬。你俩快想法儿把铁栅栏整开。妈的,挂得我胳膊好酸。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动物园笼子里伸手讨食的猴子。桑佳慧忍住笑,跟我说:"兰兰,你快打开这道门,放五爷爷出笼子吧。"

  听她这么说,我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听我们在边上光顾着说风凉话,黑老五在铁栅栏上气得大骂:"俩死丫头,敢笑话我老头子。痛快点,一会儿抓不稳就掉下来啦。"

  我使劲抿住嘴唇,蹲下来查看铁栅栏。我在底部的一根铁条上找到了一个圆形洞眼,用挠针挑了几下,铁栅门缓缓上升。刚露出一条缝隙,黑老五两手一松,身子迅速降落,腰间一拧,跟水蛇似的钻了出来。

  我默默点数,看到黑走狗足有三十六头,立刻有些发愁,要是惹得它们一起追咬可就麻烦了。桑佳慧问黑老五这道机关怎么破,是不是要毁掉黑走狗。

  黑老五摆摆手,说:"甭做梦了,它们可是真正的陨铁,炮都轰不碎。"他略微合计片刻,数了数地面上一共有三十六块石板,又告诉我们,其中肯定有一块下面有猫儿腻,破坏了里面的机关,黑狗灵门自然就会开启。

  我好奇地问:"五爷爷,那要怎么才能知道哪块下面藏着机关呢?"

  黑老五揪揪胡子,翻着眼睛说:"没啥好招儿,只能挨个儿试试了。"

  黑老五问桑佳慧带着多少子弹。桑佳慧说一共带了八梭子,刚才烧绵绝蚕用了十三发,还剩下四十三发。

  黑老五低头想了想,说:"那还是留着吧,以后能用得上。"他从怀里摸出一颗飞蝗石,掂了掂,"我记得踩过第三块、第十一块和第二十二块,那就瞧瞧剩下的三十三块吧。"

第48节:黑走狗与黑游蛇(2)

  他瞄也不瞄,中指用力一弹,飞蝗石带着风声,飞快射向左侧靠门处的第一块石板。飞蝗石刚刚击地,两只黑走狗立刻转身追击过去,两颗狗头对撞在一起,各自嘴里的四枚犬牙同时外翻弹出,呈一个犬牙交错的姿势。远处那些黑走狗也都微微晃动,好像要扑过来似的。

  估计事先已经计算好了角度,飞蝗石弹击地面后,反撞墙壁,咯咯两声,竟然又转头飞回,被黑老五伸手轻轻捞过。

  黑老五五点点头,说:"第一块不是,咱试试第二块。"再次弹射飞蝗石,依旧吸引黑走狗追扑……一直试到了第十九块石板,飞蝗石撞击后,两条黑走狗纹丝不动,想必下面就是机关所在了。

  黑老五指着那块石板,跟桑佳慧说:"照准那块石板的正中心给我开枪,不用多开,打出个眼儿就成。"

  桑佳慧"嗯"了一声,掏出手枪也没怎么瞄,一扣扳机,子弹就射了出去。枪响过后,石板中心位置升起一股白色烟尘,表面留下了一个小小浅浅的弹孔。

  黑老五抻着脖子瞅了瞅,说:"还成,就是小点儿,再补一枪。"

  又是一声枪响过后,那个弹孔扩大了几分,边缘也出现了几条碎裂的纹路。

  黑老五点点头,说:"干得过,够用了。"他扭头朝我们嘿嘿笑着,"往后站,看五爷爷再给你们凿石头玩儿。"

  我和桑佳慧也不多问,手拉手退在了更高几层的石阶上。

  黑老五从腰后摸出乌金流珠贝,在掌心揉揉,就成了一条锁链。他扯住两头再用力一拉,每颗流珠中间拉出一条黑色细线,几番牵扯之后,整个锁链已然延长了十数倍。

  黑老五攥住一头儿,使劲抡了几圈,攒足力气,随着一声大喊,锁链跟黑色闪电一样射向石板。嘣……链子头刚好插进了石板上面的弹孔里。几块小小碎石立刻溅出,弹孔又扩大几分。顿了顿,右手往回一扯,流珠贝哗啦一声从弹孔中抽出又缩回在手里。

  如此反复凿击了三十余下,整块石板几乎都给敲没了。黑老五把流珠贝合拢收好,跟桑佳慧说:"接下来你整。这下头是两枚悬簧缀针,你瞅准了,全给我削掉,然后就成了。"

  石板下面是一块黑色土地,正当中埋着一个碗口大小的金属圆筒,边缘刚好与地面齐平。圆筒内部横着一根金属细线,细线中间倒悬着两枚小指长短、酷似柳叶的薄铁片,银光闪闪,毫无锈蚀,还在扑簌簌地抖动着。

  黑老五拉过桑佳慧,指了指那两枚薄铁片,说:"桑丫头,瞅见那两枚悬簧坠针没,就是整个机关的指引销器,分别控制两条狗爹狗妈。地面只要有踩踏,坠针就会跟着偏移,指引黑走狗追人咬人。你要把它削掉,但千万不能把细线弄断,要不然这道黑狗灵门也就彻底锁死了,那帮狗儿狗女都得活过来。"

  桑佳慧点点头,选好射击角度,屏住一口气,右掌托住握枪的左手,闭上右眼,用左眼瞄了足有几十秒,猛地扣动扳机。接连两声枪响过后,再看那两枚悬簧坠针,早就不知道被打到哪里去了。圆筒内的金属细线因为受到震荡,如琴弦被大力撩动,急速颤动着,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还没等给桑佳慧精准的枪法叫好,对面那扇黑狗灵门突然发出隆隆的声音,从中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同时向左右两侧缩进去,外面亮晶晶的,一股凉丝丝的水汽立刻飘进鼻子。

  门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突然变得特别开阔。一直延续前行的青石路面完全消失,前方竟然是一片平滑如镜的水面,在贝镜绿光的映照下,好像一大块暗绿色的宝石。

  我十分好奇,马上跑到石门前,手扶着石壁向里面张望。桑佳慧就站在身后搂住我的腰。

  水池长度约莫有五十多米,两边黑蒙蒙的好像有一百多米宽,对岸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一道高大的石门屹立着。

  桑佳慧仔细观察一会儿,告诉我,地下暗道中竟然内藏这样的水道,估计是纵向挖掘后,在池底和池壁做了特殊的防水处理,然后引来地下暗河之水灌注而成。低头看看脚下,水面刚刚低于池沿十厘米,内壁无水部位瞧不到任何附着的青苔痕迹,说明这满池水根本就没有上漫动荡的迹象,估计是装有巧妙的引排水机关,才保持住了这数百年的均衡深度。

第49节:黑走狗与黑游蛇(3)

  我呆呆看了一会儿,觉得好不神奇,回头叫声五爷爷。黑老五正在后面忙着拆卸两条大黑狗眼中的蓝色珠石,抬眼见我和桑佳慧扶着洞壁向里探头张望,他立刻变了颜色,大喊:"俩小妈儿啊,快回来,当心叫黑游蛇咬着。"

  由于刚才亲眼看见黑走狗满地追人的厉害,听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我和桑佳慧虽然还不清楚黑游蛇有多厉害,但想必也是个难缠的机关,急忙都将身子退了回来。

  黑老五两手攥着四颗蓝色珠石,快步走到我们身边,一脸馋相地说:"这回可发了,顶呱呱的阴山海澜石。来来来,也分你们一颗,省得骂我老头子自私鬼,吃独食儿。"

  我接过阴山海澜石,觉得触手十分圆滑凉润,仔细瞅瞅,外表光芒闪烁不停,内部竟然隐隐有海波泛起之意,当真是个好宝贝。我不停抚摸着,越瞅越是稀罕。

  桑佳慧看了几眼,就把海澜石随便揣进背包,问老黑五:"五爷,前面是条水道,这是个什么机关,是不是要游过去才行?"

  黑老五把手里两颗海澜石收进怀里,使劲拍了几下,走到石门内侧蹲在水道边,眯着眼睛瞧了起来。看了半晌,他使劲抽了抽鼻子,说:"游个脑袋,这水里头肯定藏着黑游蛇,闻这气味,估计还掺了石毒,随便沾在身上就得脱皮掉毛儿。"

  听他这么说,我忙将刚凑过去的身子缩回来,问道:"五爷爷,那咋整,总不能现场造个筏子吧?"

  黑老五说:"你等我瞅瞅。"说完,他在石门深陷的左右两侧洞壁上摸索起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鼓捣的,忽然就见洞口半米处水面上急速涌出无数气泡,水下也传来一阵阵齿轮转动的轰鸣之声。

  才见水面起了变化,黑老五立刻往后一蹦,拉着我和桑佳慧的手退到了更远处。

  只见水面一个大大的旋涡散开后,一根海碗粗细的黑色圆柱破水而出,在高于水表三寸之后就停止了上升的势头。紧接着,又一根黑色圆柱自半米外钻出,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一根根圆柱呈线状,一直延伸到了水道那端的石门前。

  看着那些湿淋淋的黑色圆柱,黑老五点点头,"踏足蛇桩,咱们要踩着它过去了。"

  我瞧了瞧,水道大概长五十米,每隔一米左右就有一根踏足蛇桩,共是四十九根,只要保持好平衡,别掉进水中,走过去的难度不大。

  我问黑老五那个黑游蛇在哪儿,是不是藏在柱子里?黑老五哼了一声,取出一颗飞蝗石,使劲扔在第一根蛇桩顶端。

  飞蝗石刚刚弹起半尺多高,紧贴着蛇桩两侧的水面下突然蹿出两条黑色金属长蛇,每个都有小孩手臂粗细,全身挂着椭圆形鳞片,头脸雕刻传神,口中生着两排密密獠牙,对着飞蝗石直直扑过去。咯嘣嘣一阵碎响,一条黑游蛇已经将飞蝗石叼在口中咬成了碎末。两条黑游蛇在蛇桩上交叉而过,又刺溜钻入水下。

  我看得胆战心惊,这要是傻乎乎地跑上去,还不得被咬出一个大窟窿。

  桑佳慧忙问黑老五要怎么办。黑老五摇摇头,说:"没啥别的办法,控制黑游蛇的牵机引线埋在陨铁铸成的蛇桩里面,外面根本就打不开,只能钻进水下,一条条地把黑游蛇尾巴砍断。"

  想到黑老五那会儿曾说过,水里可能掺有石毒,我问:"五爷爷,水里不是有毒嘛,再说也没有钢锯之类的工具啊。"

  黑老五略有些犹豫,捏着下巴,慢慢说:"砍蛇的家伙什儿我倒不缺,就是这石毒不太好对付。"他低头想了想,猛地拍拍脑门,"有了,兰兰,你把脖子上挂着的那对玉貔貅给我。"

  我忙把玉貔貅摘下,递到黑老五手里。好几日不曾取出来瞧了,此时才发现,这对连体玉貔貅彼此之间颜色渗透得更是厉害,现在几乎成了温嘟嘟的一团黄白颜色。

  黑老五接过捧在掌心,细细打量了半天,眼睛开始冒光,"要说你们键门也真有几件好玩意儿,这对玉貔貅传了那么多辈儿,里面也不知道填注过多少罕见的香草药料,早就熏成了个避毒的宝贝。如今两派信符合并,彼此药性互相渗透增进,我看离百毒不侵也差不离儿了。嘿嘿,今个儿,我老头子就用它试试水、开开斋。"


第50节:黑走狗与黑游蛇(4)

  看黑老五死死盯着玉貔貅,口水都快流出来,我突然有点儿担心,怕他用完不还给我。

  黑老五又将一些蚕沙装进玉貔貅的腹腔,说要加个双保险。在脖上挂好,他伸手把腰间缠着的一条土灰色布带子抽了出来,说:"黑游蛇歹毒得厉害,我先准备准备。"

  见他突然解开腰带,还说出这番话,我好奇地问:"五爷爷,您要上便所吗?"

  黑老五"呸"了一声,使劲跺脚,"放……放……那个……你才吓出尿了呢!"他扭头不再理我,小指指甲顺着布带中缝一划,刺啦一声,里面立时透出一道白闪闪的亮光。

  我仔细瞧去,原来腰带里面,竟然裹着一条窄窄薄薄的软剑。剑身大概有三尺多长,雪

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5:43

亮雪亮的,都能照出人影,吞口下面是一个黄色丝线缠着的短剑柄。

  黑老五扯下破碎的布条,举着软剑随手抖了抖,好像打了几道闪电,让人不敢正眼去瞧。同时,一阵阵凉气从雪亮的剑光中向四面八方射出,打在脸上微微生疼。就听他笑着说:"老缠在腰上,妈拉巴子的,我都有点肾虚了。哈哈哈哈。"

  我盯着那柄软剑,心里暗想,看来五爷爷真会武术,居然都把宝剑藏在身上了。

  桑佳慧问他:"五爷,这把剑能割断黑游蛇吗?"

  黑老五一翻眼睛,有些不高兴地说:"蛇桩是剖不开,但宰几条小蛇还是跟玩似的。"

  接下来,黑老五两手不停忙活,不断从衣服里往外掏东西,其中就包括那个乌金流珠贝和几十颗飞蝗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形怪状我们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零零碎碎地摆了一地。

  我看得直迷糊,真是无法想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是咋藏在身上的,也不嫌沉,但外表还根本瞧不出来。

  掏完了东西,黑老五又开始脱外衣,我害羞地扭过脸,不敢去看他。

  黑老五脱得仅剩一条裤衩儿,露出上身干巴巴的小肋扇儿。他原地活动几下胳膊腿儿,觉得没什么问题,朝我们笑笑,说:"丫头们站远点儿,瞧你五爷爷戏水去喽。"几步走到池边,猛吸一口长气,也不呼出,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我和桑佳慧站得较远,只见一团水花溅起后,黑老五整个人就消失了。池水墨绿一片,原来根本就不透明。约莫等了二十几秒,水面上连个气泡都没有浮上来,眼瞅着没任何动静,我开始有些心焦了。

  桑佳慧皱皱眉,说有点不对劲,正准备往前凑几步看看状况,突然瞧见水面如开锅一样沸腾起来,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泡从水底快速升起又快速破裂,整个池水似乎也开始微微起了晃动。

  桑佳慧扯住我使劲往后退,就见蛇桩周围开始泛起大圈大圈的涟漪,紧接着,哗的一声,两股粗大的水柱从水下射出,那两条黑游蛇随后也急急蹿了上来,不住扭动着黑光闪闪的身子射向地道顶部。

  这时我才看清,黑老五嘴里叼着那柄软剑,两手死死攥住黑游蛇的脖子,水淋淋地随着蛇身扭动盘旋,悬吊在半空之中。

  我吓得"啊"一声叫出来,紧紧抱住桑佳慧的腰。她一手扶住我,另一只手立刻拔出了手枪。

  那两条黑游蛇升起八九米之后,却不落回水中,跟眼镜蛇一样立着,蛇头开始剧烈地左右摇摆,好像是要甩掉捏住自己脖子的黑老五。

  尽管身体被甩得前后剧烈摇荡,黑老五双手却始终牢牢掐住蛇颈不敢放松,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眼见不能甩脱黑老五,黑游蛇像想明白了似的,在空中突然齐齐弯下蛇头,带着上面的黑老五,划过半条圆圆的弧线,扑通一声,一下子又扎进水里。

  池中水不住翻滚,冒出大团大团的气泡和水花,又带出一股刺鼻的恶臭味道。隐隐可见水下两条黑游蛇的细长身形在快速地穿梭游弋着,黑老五就夹在二蛇中间,好像一条附在鲨鱼身上的吸盘鱼。任凭黑游蛇如何扭曲身体,却始终无法甩掉他。

  眼见黑老五处境危险,我急得不行,让桑佳慧快想主意,赶紧救五爷爷。桑佳慧也是一脸紧张,举起手枪,瞄了一会儿,又放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第51节:黑走狗与黑游蛇(5)

  我们正焦急地盯着水下,就见水面一分,两条黑游蛇带着黑老五再次冲了出来。这回升得更高,去势也更猛,一直撞到隧道的拱顶,发出砰砰两声巨响。

  响声过后,两条黑游蛇的下半截开始急速地旋转盘绕起来,一圈又一圈,相当紧密,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眼瞅着就要拧成了一条麻花辫,黑老五要是再不撒手,必定被缠搅在蛇身里面,眼看就要变肉馅。

  黑老五两腿使劲往上一踢,倒翻着从空中滚落,扑通一声掉入水中。两条黑游蛇身子尚未分离,立刻就掉头插入,朝着黑老五落水的位置追击过去。

  黑老五两脚踩水,手中软剑不停挥动,阻挡着缠在一起的黑游蛇一次次的进攻,当当当的金属声不断传出来。每次声音过后,两条黑游蛇都跟知道疼似的,整个身体略微停住抖动一下,但还是不停止追击,始终搅动着向黑老五扑去。

  渐渐地,黑老五挥动软剑的速度越来越慢,估计是闭气太久,外加池水阻力,体力已经严重衰竭,难以支撑下去了。

  看到情况实在太危险了,桑佳慧毅然顶上扳机,瞅准水下蛇身就要开枪。

  就在这时,只见黑老五身子大力一扭,猛地游绕到黑游蛇身侧,双手握住软剑,朝着两条黑游蛇身段中部狠狠剁去。

  软剑划过,好像刀砍豆腐,一点阻碍都没有,蛇身立刻断成两截,前半截蹿出没多远就沉下去了,后半截也不再追击,而是剧烈抖了几下,软绵绵地沉入池底。

  才一得手,黑老五半截身子呼的一下冲出水面,叼住软剑,抡起胳膊,使劲往回游。游到岸边,他两个胳膊肘扒住池沿,将水淋淋的脑袋搁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喘气,嘴里骂个不停,"太……太有……点……点意思了。"

  我和桑佳慧赶紧把湿乎乎的黑老五搭出水池,又找来衣服给他披上。

  黑老五冻得一个劲儿哆嗦,把衣服紧紧缠在身上,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吐了几口绿水,恶狠狠地说:"妈拉巴子的,蛇身竟然套着一层高丽红铜,根本就砍不动,要不是后来发现了蛇身中间的那个软节,我这条老命都得搭进去。"他又跟桑佳慧要过一些蚕沙,咯嘣咯嘣嚼碎吞下,说是要清清肠胃,省得一会儿放臭屁拉稀屎。

  我好奇地问黑老五,这高丽红铜又是个什么机关?黑老五说:"也不算个机关,就是高丽国特产的一种铜,也不晓得棒子们往里面掺了什么东西,比得上金刚钻那么硬实。刚才游到蛇桩底部,一剑下去,不但没有砍断蛇身,反倒触动了机关,好悬没叫黑游蛇咬着。好在我及时掐住蛇头,要不然就没意思了。"

  说到这里,黑老五"呸"了一口,"大辫子鬼得很,把控制黑游蛇的所有牵机引线都装在蛇身中间,差不多就是它身上的七寸了,我斗了半天才摸准那个位置。"

  桑佳慧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到池边蹲下,看着水底断成两截的黑游蛇,用手凭空比画测量几下,她扭头跟黑老五说:"五爷,我看明白了。你把玉貔貅给我,下面的蛇桩由我来处理吧。"

  刚才的一番激斗,令黑老五体力消耗严重,现在听桑佳慧主动请缨,也就不再逞能,把玉貔貅摘下递给她,又反复叮嘱道:"桑丫头,瞅准蛇身的第二十九节,一剑下去就万事大吉了。记住,别贪多,容我缓缓乏儿,到时候咱俩换班儿。"

  桑佳慧点头答应,大大方方地脱下外衣鞋袜,只穿着贴身衣物。看她身材那么好,我低头瞧瞧自己还没发育完全的身体,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桑佳慧在池边活动几下,拿着软剑,轻轻跃入水中。她脑袋露在外面,手脚划动,慢慢游到第二根蛇桩附近。

  我这会儿才看清楚,原来两条黑游蛇交叉盘绕着蛇桩,蛇头紧紧贴在上沿,瞅着还十分温顺。

  桑佳慧踩着水,数了数左边那条黑游蛇的环节,软剑对准第二十九节,轻轻割了下去,然后又迅速向远处游开。

  软剑才一划过,那条黑游蛇立刻从中间断成两截,软绵绵地沉进水底。

  见黑游蛇没有跃起伤人的架势,桑佳慧胆子也大了起来,迅速游到蛇桩右侧,手起剑落,将另一条黑游蛇也拦腰砍断。她还不放心,又绕着蛇桩游了几圈,两脚轻轻踢了踢,蛇桩纹丝不动,确实没什么变化。


第52节:黑走狗与黑游蛇(6)

  桑佳慧回头跟我们做个OK的手势,转身游向第三根蛇桩,依次将上面的两条黑游蛇斩断……如此往复,当砍到第十八根蛇桩时,黑老五在我身边喊了起来:"桑丫头,回来,回来,换我了。"

  将桑佳慧搭上岸,黑老五告诉我们,这次下水,他会一直砍到头儿,我和桑佳慧现在就过桩,千万要站稳了,可别掉进水里。还有,想着把他的衣服和这些零碎捎过去。

  黑老五接过软剑,甩掉身上的衣服,一头扎进水中,迅速向第十九根蛇桩游去。

  桑佳慧穿好衣服,又缓了一会儿,把黑老五的衣服等物抱在怀里,要我跟在她后面过桩,还嘱咐我别害怕,跑起来就稳当了。

  我点点头,跟着她跳了上去。双脚刚踩上蛇桩,我就觉得一股凉气冲透鞋底,脚立刻有些发麻。我赶紧低头看,落脚处似乎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黑糊糊的东西,匆忙间也瞧不清是个什么玩意儿。

  桑佳慧扭头说:"这桩子冷得厉害,挺邪门的,咱们要加快速度了。"

  我一边快速向前跳跃,一边向两侧池底看去。绿幽幽的池水竟然已经变得透明无比,好多条断成半截的黑游蛇静静趴在池底,随着水波动荡,似乎还在扭动着。一想到它们刚才蹿出来咬人的情景,我就不由得一阵心慌,也不敢多看,紧紧跟在桑佳慧身后一直朝前快走。

  黑老五砍蛇的速度很快,早将余下的蛇桩全部破掉,他蹲在对岸一片窄窄的空地上,抱着肩膀等我们。

  见我们顺利上岸,黑老五从桑佳慧手中接过衣服,扯掉下摆的布条裹住软剑,仔细缠在腰上,又对我说:"这道黑蛇灵门我有些看不明白,你瞅瞅吧。"

  黑蛇灵门与之前那道黑狗灵门同样都是青石所造,属于内嵌闭合结构,只不过门上刻上了一条粗粗的大蛇,斜斜地从左上角延伸到右下角。

  大蛇三角形的脑袋凸在外面,嘴中探出两颗尖利的獠牙,样子十分恐怖骇人。蛇身内陷在石门里,表面有数十个凹陷的浅坑,看形状大小和边缘的接缝,应该是原本覆盖着鳞片的位置。不过,这些鳞片不知道被谁揭了下去。

  我伸手将石门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又沿着洞壁搜索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用来开启的锁眼和机关。

  黑老五始终站在我身后,疑惑地说:"是吧,这门和我以前遇到的不大一样,没抓没挠的,可咋开呢?"

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6:06

我皱皱眉,一语不发,手指慢慢摸索着巨蛇体表的凹坑。我总觉得这些缺失的鳞片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在脑子里快速搜索着爷爷曾经给我讲过的各种锁具,猛地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为了验证这种推测,我掏出一根细细的挠针,在那些凹坑中慢慢划拨着。凭借着手中传来的震动和耳中的声音,我觉得自己的推测没有错,在心里稍微合计一下,扭头对他俩说:"这应该是拼锁的一种变形,蛇身的鳞片就是拼锁的契片,要将所有鳞片按照顺序契合拼好,门才可以打开。"

  听我如此说,黑老五马上摇头晃脑地四处踅摸起来,还蹲在地上用两手东摸西拍。

  桑佳慧好奇地问他在找啥。黑老五说:"找蛇鳞啊!也不知道能藏在哪儿,保不齐一会儿还得下水瞅瞅去。"

  我笑了笑,说:"五爷爷,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知道那些鳞片在哪儿了。"

  黑老五和桑佳慧齐声问我在哪儿。我走到岸边,一指水池内那四十九根蛇桩,对桑佳慧说:"桑姐,你还记得不,刚才咱们过桩的时候,脚丫子几乎都要冻麻了。"

  桑佳慧向水池内看了看,点头说:"是啊,确实冷得邪乎。"

  我说:"过桩时我就觉得不对劲,还特意瞅了瞅,看见每根蛇桩上面好像都嵌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东西。我数了数,大蛇身上一共有四十九块鳞片,蛇桩上的黑东西刚好也是四十九块,而且大小形状还差不多。我觉得那些黑东西,有可能就是开启石门的四十九块契片。"

  听完我的话,黑老五将信将疑地走到池边,伸着脖子看了看最近那根蛇桩,哈哈一乐,说:"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还真有这么块玩意儿。"他一步就迈上去,蹲在上面摸索起来。

第53节:黑走狗与黑游蛇(7)

  手刚一碰到蛇桩,黑老五浑身一抖,当即喊道:"靠,冻爪子。"他扭脸跟我说,"兰丫头,递我一个薄点儿的拨片。"

  我挑了一只比较薄的拨片,扔给黑老五。黑老五伸手接过,两脚踩住蛇桩外沿儿,将拨片慢慢插进黑色契片的缝隙里,四面划绕了个圈子,然后一撬,借着这股子劲儿,他用力一掀一带,将契片挑得飞了起来,直接落向池边的石板。

  黑片还在空中的时候,就听噗的一声,好像锅炉里的蒸汽沸腾一样,契片下面的洞眼里,突然蹿出来一股粗粗的白气,对着黑老五的脸就喷了过去。

  黑老五"哎哟"一声,急忙抬头缩胸,将身子使劲后仰,白气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划过。可是由于用力过猛,黑老五身子一斜,眼看就要掉进水池内。

  黑老五赶紧用手一撑池边,狼狈地爬了回来。我看到他的头发、眉毛和稀稀拉拉的胡子上都挂上了冰冻的白霜,似乎突然老了许多,特别像圣诞老人。我急忙回头再看那根蛇桩,白气外喷的势头已经弱了,只是冒出一尺多高,好像个小喷泉,缓慢安静地往外流淌着,顺着蛇桩一直滑进池塘内。

  蛇桩周围的水面,在白气的侵蚀下,竟然快速地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发出细微的咔嚓声。随着白气在水面不断蔓延,冰层也在不断扩大着,而且越结越厚,冻结的咔咔声听得清清楚楚。

  眼前情景让我们看得目瞪口呆,那些白气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急冻效果?

  黑老五脸色非常难看,突然大叫一嗓子:"糟了,糟了,这些缺德的蛇桩是连通地下阴脉的,黑片子就是阻挡阴脉地气外泄的挡板。现在地气漏了,再不赶紧开门出去,咱们爷儿仨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不等我和桑佳慧反应过来,黑老五一把扳住我们肩膀,急急地说:"痛快地,麻溜儿地,把所有的包都给我腾出来,东西全撇掉。"

  我和桑佳慧微微愣了愣,稍加思索,就知道黑老五的用意了,他是想去抠蛇鳞。

  我俩立刻把各自背包里面的物什倒在地上,桑佳慧摘下自己的警用黑色薄皮手套,细心地叮嘱黑老五:"五爷,戴上,小心冰手。"

  黑老五摇摇脑袋,说:"行了,别磨叽了,爪子掉了总比冻死要强!"尽管这么说,他还是接过戴在手上。随后,他把两个背包往脖子上一套,一大步跨过岸边那根仍在泄漏地气的蛇桩,紧接着一溜儿小跑,连蹦带跳的,踩着那些蛇桩,朝对岸第一根蛇桩奔去。

  跑到第一根蛇桩后,黑老五选好角度蹲稳身子,深吸一口气,一手死死按住蛇鳞,一手用拨片在边缘缝隙处小心地挖撬着。

  不一会儿,就觉得掌心一震,蛇桩内传来巨大冲力,黑老五立刻用力压住,知道蛇鳞已经松脱了。他不敢含糊,身子使劲向后仰着,尽量将脑袋偏离出中线位置,手下轻轻一抹,连带着那块蛇鳞平平移开蛇桩顶端。与此同时,一股粗大的白气立即喷射出来,发出哧哧的巨大响动。

  由于早有防备,黑老五没有像刚才那样狼狈。他把手中的蛇鳞迅速装入背包,身子背对着第二根蛇桩,轻轻一个后跃蛙跳,刚刚好落在上面,想是已经算计好角度和距离了。

  黑老五这一口气就撬下来十八片蛇鳞,此时,满头满脸都挂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衣服也明显地受冻僵硬起来。

  随着蛇鳞逐个被揭开,地气泄漏得更多,整个密道里逐渐弥漫起一团团厚重的冰冷雾气,温度也在迅速地下降。

  尽管我和桑佳慧站在对岸,但也都明显地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再看那池面,竟然已经冻上大半,透过冰层望去,似乎结冻的趋势还在向池底蔓延。

  看黑老五行动开始有些吃力,桑佳慧猛地一跺脚,张嘴大喊:"五爷,快回来,把到手的蛇鳞送回来,我和兰兰先拼。"

  听到这句话,黑老五立即大喊:"妈拉巴子的,我老糊涂了,死攥着满兜子蛇鳞有个屁用,岸上还闲着俩大活人呢。兰丫头是开锁的主力,早就该送上去叫你们先拼着。"


第54节:黑走狗与黑游蛇(8)

  说完,黑老五踩着余下的蛇桩蹿回岸边,把兜里十余块蛇鳞哗啦啦往地下一倒,一边跺脚,一边连揉鼻子带搓耳朵地说:"冷,忒……他妈的……冷了,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桑佳慧急忙帮他揉搓抻拉,缓解身体的僵硬麻木。

  稍微缓了缓,黑老五说:"不赶趟了,俩丫头先拼着,五爷爷得去了。"不容我们答话,他转身来到池边,大踏步飞奔而去。

  我捡起一片蛇鳞,觉得触手仍旧冰冷,但已经不至于让人无法忍耐。我仔细瞅了瞅,蛇鳞油黑油黑的,也不知道采用何种金属制成,拿在手里还挺沉。大概厚度不到一厘米,四周边缘有的凸起一条窄脊,有的凹陷出一条窄槽,应该是用来彼此对位契合的。

  我对桑佳慧说:"桑姐,对着门上大蛇的形状,咱们开始拼吧。"

  桑佳慧点点头,又仔细翻了翻地上的那些蛇鳞,说:"这道石门是中间竖直对开的,那就说明门缝位置的几片鳞片肯定会有一个直角边儿,咱们先把这几块特殊形状的找出来,就省得以后麻烦了。"

  到底还是干警察的心细,在这么危急的状况下,还能如此冷静周全地考虑问题。我立刻按照桑佳慧的提示,细细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我俩就找出了三块门缝位置的蛇鳞,扣在门上比画几下,感觉差不多。我找准角度,两手用力一压,蛇鳞顺着力道严丝合缝地嵌了进去。松手之后,也没有松脱掉落。

  有了这个经验,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们又结合巨蛇边缘等特殊位置的形状,将余下的十五片蛇鳞逐个拼装上去。

  刚刚拼好,黑老五又拎着背包跑回,咣当一声将包扔在地上。因为冷得厉害,他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了,"二……二十三片。快……快拼,你五……五爷……有点扛……扛不住了。"

  由于之前始终集中精神拼装蛇鳞,根本没时间想其他,经黑老五一提醒,我才感到确实冷得够呛,上下牙齿立刻对磕起来。四下看看,墙壁上都慢慢生出一层薄薄的白霜,池面仅余岸边的一小块漂着浮冰的水面,其余位置全部结结实实地冻死,估计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十几度了。

  黑老五撸了把脸,咬咬牙,说:"再去他妈的一趟,回头我帮你俩拼。"扭头跑回去。

  看着黑老五瘦小的身子穿梭在雾气腾腾的池面上,我和桑佳慧好生担心,但眼下刻不容缓,我俩顾不得别的,继续拼装起来。

  密道内的温度急剧下降着,几乎到了哈气成冰的程度。整个池面完全冻成了一个大冰坨,露在冰面外的蛇桩仍旧源源不断地往外泄漏地气。大团大团的乳白色地气四处翻滚流动,逐渐开始吞噬整个密道的空间。地气所到之处,墙壁、地面,立即噼里啪啦地生出一层晶莹透亮的冰霜。

  巨蛇体表的凹坑位置更是受冻严重,不停地结出薄薄的冰层,转眼就会将凹坑填满,蛇鳞根本就无法严密拼装上去。我和桑佳慧冻得哆哆嗦嗦,不断用拨片和挠针清除着那些冰霜,才能勉强把冰得粘手的蛇鳞逐个装拼对位。

  黑老五第三次返回的时候,已经将余下的蛇鳞全部撬下,又帮助我俩一起将剩下的蛇鳞拼在巨蛇身上。

  眼瞅着全部蛇鳞拼装完毕,我暗想:这回再不开门,人可就真要冻死了。

  可我们抱着肩膀,连蹦带跳,眼巴巴地等了好半天,却不见石门有任何开启的意思,仍旧还是那样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

  我十分心焦,上下左右又细细检查一遍,四十九片蛇鳞全部对位,彼此拼接契合得十分妥帖,根本不会有差错的。可为什么石门还不能打开呢,难道另有其他机关?想到这里,我又沿着石门的边缘观察起来,希望能找到类似锁眼、暗槽之类的设置。

  黑老五见我鼓捣半天,仍不得要领,急得跳脚大骂:"妈拉巴子的,这个破长虫咋还没动静呢?"

  桑佳慧搓着两手,结结巴巴地问我怎么回事,是不是蛇鳞拼得不对,还是有其他什么问题。

  看着他俩冻得满脸青紫,眼睫毛上都挂满了白霜,我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摇摇头说:"契片……拼……拼得没错,可……可不知道……为……为啥不行。"

  黑老五气呼呼地说:"先……先是黑游蛇,又他妈的……是这个熊玩意儿……"他越说越恨,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巨蛇身上。

  突然,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被黑老五脚踹的那块鳞片表面的冰层已经开裂,露出表面一个极为细小的洞眼,因为拼装匆忙,外加结满薄冰,刚才竟然被我忽略了。

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6:38

难道这是开启石门的锁眼?一念至此,我立刻蹲下身,用拨片使劲刮掉上面残余的碎冰,取出一根细细的挠针插了进去,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咬合住挠针。我心里一乐,知道这一定就是机关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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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地键骨断破蛇门(1)

  第九章 地键骨断破蛇门

  我试图用惯用的解锁方式进行开解,可因为受冻严重,双手的肌肉早就僵硬麻木,完全不听大脑指挥,我哆哆嗦嗦弄了好半天,根本就捏不住挠针,更谈不上解锁了。

  我急得要哭,心里暗骂:你咋这么笨,到了要命时刻,竟然打不开锁头了。猛然间,我想起爷爷曾经说过,开锁技艺分三个层次,分别是天地人三重境界,其中有这样一个口诀:"天键魂取、地键骨断、人键肉开。"

  天境,我自问是没啥指望了,但眼下两手的肌肉既然冻得不听使唤,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能冒险用骨头试一试了。成不成的,好歹就搏这么一回。想到这里,我把牙一咬,心一横,从挎包里摸出一根略粗些的锋利探针,猛地递向桑佳慧。

  我盯着她的眼睛,十分用力地说:"桑姐姐,照这个位置使劲扎下去,扎到骨头也别拔出来,一定要钻出一个小眼儿。"说话间,我摊开右掌,用左手食指点着掌心正中偏下的一处位置,"就是这里,使劲扎下去。"

  我的这番举动,把桑佳慧吓了一跳,她身子往后缩了缩,没有接探针,惊讶地问我:"兰兰,你咋了,说什么胡话呢?"

  黑老五江湖经验丰富,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他伸手接过探针,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沉着嗓子问我:"兰丫头,这可是地键骨断啊,你觉得你能行吗?可别逞能啊。"

  我摇摇头,咬着牙说:"豁出去了,行不行也要试试,总不能活活被冻死在这里吧。"

  黑老五瞅了我半天,点点头,说:"好,要是真能行,你就一步到达地境了,那就有点意思了。来来来,摸骨认穴的手艺你五爷爷在行,我帮你扎。"

  桑佳慧立刻挡在我身前,看着黑老五,急急地说:"不行,什么骨头断不断锁的我不知道,但兰兰这只手不是废了?"

  我心里好感动,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说:"桑姐,要想咱们都能活着出去,现在也就这么一个办法了。你放心吧,要是成功了,我的手艺也能高一个层次。就是不成功,咱们都成了冰棍儿,我留着这只手又有啥用呢?"

  听我这么说,桑佳慧思索片刻,深深叹口气,不再说话,默默站到旁边。

  黑老五用手指弹弹探针,扭头跟桑佳慧说:"桑丫头,你扶着点兰兰,可能会有些疼。"

  桑佳慧立刻搂住我的腰。我感觉她的力气很大,都搂疼我了,生怕我会飞了似的。

  黑老五右手托着我的手掌,大拇指在掌心月骨的位置轻轻抚摸着,慢慢地说:"手掌共有十三块骨头,其中以靠近腕部的月骨最为敏感,是开锁人施以地键骨断首要看重的。但针刺后,会稍稍有些发麻发痛,不过也不严重,当然了……"

  正说着,他右手猛地下沉,尖锐的探针刹那间就刺进我掌心的肌肉中。

  最开始,那种痛感并不强烈,就是普通的针扎感觉,但一顶到骨头上,我就觉得那里好像突然被人用大锤敲碎了一样,粉碎的痛感从手掌开始快速蔓延,瞬间就传导到了全身每一处关节、每一块肌肉,眼珠子都好像感受到一种灼烧的疼痛。

  我"哎呀"一声大叫出来,身体剧烈抽搐扭动,跳着脚就要往上蹿。

  身后的桑佳慧拼死抱住我的腰,把我按在原地不能动弹。黑老五立刻松开挠针,双手牢牢扣住我的两只手腕。

  说来真是奇怪,这要命的剧痛来得快,去得更快,也就不到两秒钟的工夫,竟然不痛了。那根探针,直挺挺地立在我的掌中,随着我的身体微微颤动着。

第56节:地键骨断破蛇门(2)

  我涕泪交流,模模糊糊地看着黑老五,就见他眨着眼睛,脸上表情很是古怪,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了,经针刺后也会产生瞬间的强烈阵痛……"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我,面带微笑地点点头,眼神里充满赞叹之意。我知道,他刚才说那些话,其实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能够放松精神。否则,那种要命的剧痛,我是无法承受的。

  我使劲蹭去脸上那些冻结的泪珠,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此时,月骨受到针刺的部位竟然生出了一种麻酥酥、暖烘烘的感觉,整只冰冷僵硬的手掌也随之温暖起来。这种温暖的感觉,好像一股细细的水流,迅速自掌中向外传递游走,很快就传遍全身每一个角落,体内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也感受不到寒冷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十分纳闷,难道我已经一步到了地境,这种感觉就是抵达地境之后带来的吗?我抬头看看边上的黑老五和桑佳慧,俩人仍旧满头冰霜,嘴唇青紫,正缩脖端肩瞪大眼睛关切地看着我。

  看着他们不断颤抖着的身子,我心里一紧,知道大家都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现在没时间细想我究竟到达什么境界,必须尽快开解黑蛇门,让大家走出去才是真的。

  我狠下心,一下子拔出掌心立着的那根探针,伤口处的血液立刻结成一小块红色冰片。我从挎包内取出一根极细的挠针,用针尾用力刺破冰片,透过掌心创口的血肉直接抵在月骨上。这回仅仅是稍稍一痛,而且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我吁了口长气,平伸着右掌走到石门前,手腕慢慢翻转,把掌中挠针尖端对准那片蛇鳞上的锁眼,快速地挤推进去。

  蛇鳞不厚,挠针很快就顶进了锁芯内部。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脆响,类似香槟的塞子被弹开,而且似乎就在耳边响起,嗡嗡的回音不断回响。

  我吓了一跳,手掌一抖,差点儿让挠针滑了出去。我使劲捏住,急忙回头问桑佳慧:"啥在响?"

  桑佳慧一脸疑惑地问我:"什么啥在响?"她显然没有听到。我再看看黑老五,他两眼翻翻,也是茫然无知的神态。

  我皱皱眉,不死心地问黑老五:"你们没听到吗?就刚才,好大的一声呢。"

  黑老五摇摇头,"没听见啊。"他四下瞅瞅,吞了口唾沫,"妈的,不会是地道要塌吧?"

  见他们茫然不解的样子,我摇摇头,暂时放下这个问题,掌心继续微微用力,这回耳边再次传来极大的咯吱咯吱的响动,好像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刮蹭金属板,让人听着牙根直泛酸。我愣了愣,手掌的力道一停,这些声音也随之消失,但隐隐还有回音传来。

  我刚要回头发问,突然灵光一闪,我立刻明白了,原来这些声音根本就不是响在耳边,而是挠针触抵锁芯内部时,通过骨头传导放大了无数倍回荡在我身体内部的。同时,我马上又想到了解键三字诀中的听字诀,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听字,不单单是指用耳朵去听,还隐藏更深一层含义,竟然是以骨辨音,也就进一步印证了何为地键骨断。看来,我真的达到地境了。

  但此时此刻,我根本就来不及细细品味这种进入新境界的奇妙感受。地道的温度正在急速地下降着,原本抵达地境之后产生的片刻热乎劲儿,也正在慢慢消失,我必须抓紧时间,立刻对黑蛇门进行开解。

  我将挠针顶在锁芯内部一个恰当的位置,手掌慢慢划着圈子,引导着掌心的挠针不断探索着锁芯的内部结构。骨头带来的声音依旧巨大,但我渐渐习惯并适应起来,此刻听起来,也就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突兀了。

  随着手上力道逐步加大,我突然看到,掌心创口处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液,却不滴落,而是紧紧贴着细细的挠针,慢慢地滑进锁眼内。奇怪的是,尽管室内冷得邪乎,但这条血线竟然没有被冻结。

  等血线流入锁眼后,我突然产生一种更为玄妙的感觉,似乎血液正迅速在锁芯里面蔓延,并将内部凝结的霜雪全部化开,而且,锁芯里面所有的齿、柱、簧、扣等配件,正在热血的沁润下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如冬眠后的小兽到了春天,全部从洞穴中探出脑袋,对着温暖的太阳在欢叫。


第57节:地键骨断破蛇门(3)

  我强压住心内惊奇,凭借右掌月骨带来的感觉,居然在脑海中将锁芯内部的结构做出了一个清晰的判断。真的太神奇了,尽管我看不到锁芯里面,但脑中却似乎产生了一幅全息图像,让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一把什么锁。

  如我最早推测那样,整条大蛇是一块修建在石门上的拼锁,巨蛇体表的四十九块凹槽都是拼锁的契廓,那四十九块蛇鳞就是契片,也叫拼匙。

  按照常理来说,拼匙只要在契廓内彼此拼接对位就能开启石门。但是,在拼锁的四十九块拼匙里面,又被套嵌了一种独特的脉络锁具。其中,这块带有锁眼的蛇鳞则是关键枢纽所在,所有的拼钥通过彼此对位的槽、脊构成了一个互相贯穿连通的脉络,最终,由无数根牵机引线汇集到这块蛇鳞内部。可以这样说,这是一种锁中锁的变形结构,拼锁涵盖着脉络锁,互相纠缠套嵌。难怪最初我们拼好了蛇鳞,却没有打开蛇门呢。

  虽然这具锁中锁极结构复杂,极难破解,但眼下我已经抵达了地境,手艺自然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我借助月骨感应,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四十九根牵机引线构成的锥形绷簧团。

  用挠针拨了拨,四十九根单独的牵机引线线体都可以被挑动,只不过尾端拧成的那个绷簧团却是绞缠得紧紧的,需要用大力挑开,让每根引线松弛退位,整个破解才算成功。

  可就算抵达地境,但我毕竟是女孩,身子单薄,力气有限,反复试了多次,才勉强将挠针插入绷簧团内部一点点。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立即把左手扣在右手背上,身子都靠了上去,使劲向下猛压。

  顶在月骨上的挠针开始在骨头表面左右滑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附近的嫩肉也被顶戳得粉碎。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竟然感受到了痛。

  痛呀!这回是真的很痛呀!手掌内部,好像有无数只小到极点的蚂蚁在肉里啃咬着,每一口都让我疼到了骨头里,疼到了神经里,那种扭曲揉碎的感觉,让我的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

  见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流泪,黑老五和桑佳慧都是一怔,急忙问我这是咋了,好好的哭啥?桑佳慧更是担心,轻轻叫了声兰兰,伸手就要搭在我的肩头。

  眼见她探出手来,我急忙弯腰避过,哭哭啼啼地喊着:"别……别碰我,谁也别碰我,你们谁也别碰我,呜呜呜,别碰我……"

  眼前形势急迫,没空和他们说得明白,但我心里却十分清楚,这类复杂锁具都有一个奇怪特性,就是一套锁具只容一人开解,决不能入了第二人的手。如果一旦有不同属性的外力介入,锁具内部构件的均衡性立时便被打破,各类牵簧引线全部发生错乱,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危险呢。

  他们二人经我这么一喊,全都吓得够呛,马上停了下来,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使劲眨眼,挤干泪水,继续哭着说:"别……别管我,我一会儿再告诉你们,呜呜呜呜……"

  黑老五不停揪着胡子,又突然拍拍脑袋,估计已经反应过来,他一拉桑佳慧的手,说:"别碰她,疼是疼,可现在开锁要紧。"

  桑佳慧也醒过神来,皱着眉头,面带忧色地看着我。

  我再也忍不住那种疼痛了,大声嚎哭喊叫,借以缓解掌心的剧烈疼痛,可又继续加大力道,拼命催动两手挤压着挠针向内挺进。

  真疼呀,我涕泪交流,视线一片模糊。挠针穿过层层阻隔,逐丝逐毫地刺入绷簧团里,最后顶在了一个类型三星对位的悬搭扣眼中。

  我知道,顶开扣眼,整个脉络锁就解开了。我扭头跟桑佳慧和黑老五说:"呜呜呜,你……你们……千……千万都别碰我,到……到了关键时候啦。"

  我闭上眼睛,将胸脯压在手背上,借助全身的力量,使劲推送着挠针。我就觉得眼前黑黑的,脑中乱乱的,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爷爷,想起小时候爷爷给我梳麻花辫,我坐在小板凳上看动画片;想起爷爷给我做红烧肉,我站在一边流口水;想起爷爷轻轻拍着我的脑袋,笑着叫我兰妞妞;想起爷爷把我举在头顶,看长春一年一度的花灯展……还有爷爷手中那些印记,当年,他也是这么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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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地键骨断破蛇门(4)

  一想到爷爷消失的这段日子,我觉得心如刀绞,肉体的痛感却随之减淡了不少。爷爷,你在哪儿啊,兰兰好想你啊。我死死咬紧下嘴唇,在心里默默地呼喊着。

  下意识地,我两脚蹬地,两手猛地往下压去,咯咯、咔咔、哗哗……一连串的古怪声音过后,那个悬搭扣眼终于被我顶开了。与此同时,绷簧团迅速松弛,四十九根牵机线飞快退位回缩,这把锁随时就要开启了。

  我猛地抽回手,将挠针甩在地上,扭头扑进桑佳慧怀里,使劲抱紧她哭了起来。我知道,不但是身体疼痛,还有多日来对爷爷的强烈思念和地宫下种种离奇经历带来的沉重压力,这种种情绪累积到现在,我终于忍不住了,必须要释放出来。

  桑佳慧心疼地将我紧紧搂住,不断抚摸我的脑袋和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安慰着,"

精诚锁至 发表于 2012-11-8 14:47:14

兰兰不哭,乖,兰兰不哭……"

  黑老五走过来站在一边,慢慢翻开我的右手,低头看了看掌心那个孔洞,他深深叹了口气,说:"难为这丫头了,不过也总算到达了地……"然而那个"境"字还未说出口,他又突然"呀"了一声,扳着我们的肩膀,兴奋地说,"快瞅瞅,门开了。"

  我们急忙回头向蛇门看去,就见巨蛇正从中间无声地断裂分离,那是石门在向左右移动开启。随着门缝逐步扩大,我们看到里面黑咕隆咚的,却又有一股温意呼呼地吹了出来。

  这股暖气和冰冷的地气在空中碰撞后,发出怪异的哧哧声,好像冷水泼在了烧红的铁块上,又好像无数只知了在疯叫,而且越来越响,听在耳中好不难受。

  冷热空气突然对接,彼此侵蚀发生冷凝现象,在对接面出现一片类似真空的透明区域,大滴大滴的水珠迅速形成,好似无数透明的珍珠悬浮在空中。这景象也就生成在一瞬间,然后那些水珠开始迅速地降落。由于暖空气略轻,地表部位仍旧是寒冷的,水珠落到那个位置突然再次冻结,落在地上后,噼里啪啦地四处跳跃滚落开去。与此同时,上方的水珠仍在不断地形成并降落着,往复循环着这个奇异的过程。

  见到如此罕见的情景,我目瞪口呆,张着大嘴,完全忘记了手掌的疼痛。

  就听黑老五在边上大喊一声:"傻站着干啥,还不快进去。"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另一手抓着桑佳慧,顶着满头满脸的冰珠水雾,快步穿越黑蛇灵门,一溜儿小跑向里面冲了进去。

  迈过黑蛇灵门,前方黑沉沉的,无法看清任何东西,不过温度却也迅速恢复了正常,四面八方不断有热烘烘的暖风吹来,有点像空调的感觉,打在早就冻僵的身体上,让人觉得特别舒坦。

  转眼工夫,脸上身上的冰霜也跟着化掉,冰水渗进衣服里,浑身湿乎乎的,衣服纠成一团,又是另一种的难受滋味。

  我再扭头看看后面,大团大团乳白色的地气早就充满了黑蛇地道内,此时,正盘踞在石门外,如活物一般扭动翻滚着,试图向这边涌入。然而在门口,却与这边的暖气在碰撞中生成冷凝现象,结成的冰珠如雨点般落在地上,零零落落地铺了厚厚一层。几颗冰珠滚过石门,眼瞅着在地上渐渐化成一滩水渍,一眨眼工夫就消失不见了。

  看了半晌,桑佳慧慢慢叹口气,很是感慨地说:"这蛇门还真是神奇,门里门外的温度竟然差了这么多。"她又扭脸对我说,"兰兰,看看你的手咋样了,我给你上点药,省得感染了。"

  听她这么一提醒,我才突然感到掌心火辣辣地刺痛。我抬起右手看看,创口处的血液已经停止外流,结了一片大大的血痂。

  我轻轻抚摸着,说:"现在还不能包上,既然刺了一个眼儿,干脆就留着它吧,也多了一门地键骨断的本事。"

  说着,我低头从挎包里取出一根短短细细的空心金属管,在掌间比量了一下。见金属管粗细适合,我咬了咬牙,又咧了咧嘴,忍着疼把掌心那片凝固血痂抠掉。顿时,孔洞内再次涌出大量鲜血,沿着手掌边缘,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桑佳慧大吃一惊,急忙攥住我的手腕,问我这是啥意思。


第59节:地键骨断破蛇门(5)

  我抽了口冷气,忍着疼说:"不趁现在留住这个洞眼,等一会儿肉长合了,我刚才的罪就白遭了。"

  黑老五点点头,一拉桑佳慧的胳膊,"你别管她,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地境的手艺可不是白来的。"

  听黑老五这么说,桑佳慧也不再阻拦,静静地看着我。

  我咬紧牙关,将金属管慢慢插进创口,一直顶在了月骨上。等完全没入后,其尾端恰好与掌心齐平,周边肌肉受到挤压,感到一阵酸胀疼痛。我缓了好半天,才稍微感觉舒服些。我慢慢屈伸几下指掌,似乎也不太影响手上的动作。

  这时,我才觉得浑身酸软,好像散了架,没有一点儿力气了。我跟他们说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桑佳慧赶紧搂着我坐下,让我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用手指轻轻抚摸我掌心洞眼旁边的肌肉,帮我按摩缓解疼痛。

  黑老五盘腿坐在旁边,问我刚才是咋了,又是听到怪声,又是流泪大哭,是不是抵达地境太过痛苦,都疼出幻觉了?

  我心里也在怀疑,便一五一十把刚才的感觉都和他们讲了,说那些可能就是抵达地境后的神奇效果,又说爷爷手上全都是印子,比我的还深,可该多疼啊。无意中提到爷爷,我心里又开始难受,又想起之前杀了蚕后,眼泪忍不住再次流出来。

  桑佳慧一如既往地安慰,黑老五却气哼哼地开始教训起我来,"你都多大了,成天甩大鼻涕像什么话。这才下来没一会儿,就哭了好几场了,真给你爷爷丢脸,一点儿不像你们老楚家的女人。"

  经他这么一激,我立刻擦干眼泪,暗想绝不能给爷爷丢人现眼。可是我隐隐又有些纳闷,黑老五说我不像老楚家的女人,难道他之前见过我家的其他女人吗?

  我刚要去询问,桑佳慧出来打圆场,说兰兰还小,哭几声也算正常,又让我讲讲那条巨蛇拼锁的来历。

  她这一打岔,让我忘记了刚才的疑问,便给他们讲起了拼锁的典故。我记得爷爷讲过,拼锁脱胎于游戏华容道。游戏华容道起源是《三国演义》中关云长在华容道义释曹操的典故,有一张带二十个小方格的棋盘,代表华容道。棋盘下方有一个两方格边长的出口,是供曹操逃走的。棋盘上共摆有十枚大小不一样的棋子,分别代表曹操、张飞、赵云、马超、黄忠和关羽,还有四个卒。玩法就是通过这两个空格移动棋子,用最少的步数把曹操移出华容道。到了三国末年,有高明匠人根据这个游戏的设置,逐步演绎,便做出了拼装式锁具。之前看到的那个巨蛇拼锁,没有空格,属于拼锁中的全拼锁具,需要将全部拼匙逐一在平面对位,算是很难的一种了。

  桑佳慧听得不住点头,说古代匠人手艺真是高超,竟然能将游戏做成锁具。我说得兴起,又告诉他们,拼命这个词也是起源拼锁的,爷爷说过,拼锁分成全拼、单拼、隔拼、悬拼等很多形式,其中拼命属于拼锁中最难的,不过具体详情却没有告诉我,只说天境高手才能接触到。

  突然,一直没吭声的黑老五说话了:"俩丫头,别拼命了。这里也他妈的邪性啊,你俩赶紧过来。"

  我一愣,下意识地将身子往黑老五那边挪了挪。

  桑佳慧也紧跟着凑过来,"什么事,五爷?"她边问边按住腰间的手枪。

  黑老五哼了一声,眼珠乱转,重重地说:"你俩往边儿上瞅瞅,这个地道好像没边儿。"

  没边儿?黑老五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我听得有些茫然,没搞明白他到底想说些什么。我伸着脖子看了一圈,地道内黑糊糊一片,似乎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呀。

  桑佳慧却"咦"了一声,口气略显惊讶地说:"没错,确实没边儿,三面都看不到头儿,这里大得可以啊。"

  桑佳慧的话,让我仿佛意识到一些什么,我再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目前所处的密道比之前的不知道宽大延长了多少倍,除了可以看清我们三人彼此的身体,再远些就是墨黑墨黑的,根本难以目测有多么深远。

  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黑老五手里的夜明贝镜可是个宝贝,只要角度调整得当,方圆几十米都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怎么过了黑蛇石门,却找不到边儿了呢?我急忙问黑老五到底咋回事,是不是又进了什么机关。


第60节:地键骨断破蛇门(6)

  黑老五嘿嘿冷笑,慢慢说了句"有点意思",调整几下夜明贝镜的开合角度,扬起胳膊朝四下晃了晃。

  幽绿色的光芒凝结成一个巨大的光球,一下子冲破黑暗照出更远一段距离。可是,无论我怎么使劲去观望,也看不到前面和左右两侧的石壁。

  看着看着,我心里有些发毛,一路走过的地道最宽也不过十余米,就算是那块布满蛇桩的水池,大概有一百八十多米宽,也能隐约看到两侧,可为什么到了这里却突然就扩大了这么多呢?

  见我们不说话,黑老五用贝镜朝头上指了指,说:"不只这个,你们再瞧瞧上头,也他妈的看不到顶儿。"

  我立刻抬头望去,密道上方黑糊糊雾蒙蒙的,好像压着一块就要下雨的厚云彩,视线根本就无法穿越过去。

  黑老五皱着眉头,嘴里叨叨咕咕,两手不断调整着贝镜的折射角度,让绿光覆盖的范围尽可能增大。光团左冲右突,到处翻滚,可无论怎样,就是无法寻到边际。

  我呆呆望着四下里的黑暗,心跳逐渐加快,总觉得那些看不到的角落里,好像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在冷冷地盯着我们。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黑老五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同时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不对……"桑佳慧突然大叫一声,"你们没觉得这里越来越热吗?"

  我愣了愣,伸手摸摸脸,又看看他们两人,马上醒悟过来。是啊,不知不觉中,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身上也逐渐燥热起来,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密道里的温度竟然开始上升了。


第61节:游土流沙黑飞鹰(1)

  第十章 游土流沙黑飞鹰

  黑老五颌下的胡子挂了几颗汗珠,随着他的步伐身姿,不停地上下游动,悬悬欲落,样子看起来很是滑稽。我很想笑,却又不敢,努力咬着嘴唇。

  黑老五甩了甩脑袋,伸手把外衣的扣子解开,露出一排小肋扇儿,他慢慢地说:"三灵门的最后一道应该是黑鹰门,咱们已经破了黑走狗和黑游蛇,现在就该对付这个黑飞鹰了。看之前这费劲扒拉的劲儿,我估计这破鹰得更难整,也不晓得是个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说完,他又皱着眉头,看着四面的黑暗,缓缓地说:"俗话说,犬走平川,蛇游深水,鹰飞长空,照着这么个排布规律来讲,眼下这些黑老鹰肯定是从天上飞下来的。这个地界这么宽绰,想必是供它们折腾的了。"

高师锁行 发表于 2012-11-9 08:28:26

{:soso_e179:}

不是驴子 发表于 2012-11-9 10:35:54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鳏夫 发表于 2012-11-10 14:41:48

我来终结此贴...   小说很好 就是没写完。

赵欢便捷锁业 发表于 2012-11-10 21:26:25

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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